经九韶殿那么一闹,宫中私下已经传遍,堂堂公主为了一个小宦官,敢提刀面见圣上。
太皇太后知道萧成衍身份尴尬,她不想让他趟这次浑水,免得引起皇帝不满。
可萧成衍铁了心要往泓峥馆来,任凭太皇太后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,只得最后放他出宫。
“萋萋,萋萋……”
迷蒙的梦境里,她辨不清眼前人的模样,只循着那一丝微弱的暖意,她猛然伸出手,死死攥住了对方的掌心,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守在殿内一晚上,一夜未眠的桓恂蓦地一僵。
他垂眸,目光落在那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上,指节纤细,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。烛光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他动了动唇,没说出话来,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掌心。
他手指微蜷,克制着体内涌上的想要回握的冲动。
他下俯身,语气难得温和,似是想将她从这幽深的梦中解救出来:“萋萋,别怕,不过是场梦。”
“萋萋”二字落定,萧成衍眼神带着几分诧异,转头看向身侧的桓恂。
他虽未发一言,心中却已泛起异样。方才,他与桓恂同时唤了“萋萋”这个名字。
他满是疑惑,后者如何知道羽涅的乳名?
他们何时,变得这样熟稔?
这样的疑问,他并非此刻才有,在九韶殿桓恂站出来为羽涅说话时,他就有这样的疑惑。
顾相执视线在两人之间淡淡一扫,随即转向翠微,声音平稳无波:“药熬好了?”
“好了好了……奴婢这就去取。”翠微忙应着要走。
不料这时,榻上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。
桓恂双墨色的眸子缩紧,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:“还好你醒了,不然,我都打算去将整个太医署的人叫来。”
冷寂的疏离顾相执看见她苏醒也是一顿,眼神微动。他那双向来冷漠古井无波的眼睛里,极快掠过一抹极难察觉的松动。
寝殿内传来一声瓷器磕碰声。
刚从外头端着药碗进来的宋蔼,慌忙将手里的碗放下。
她压不住的轻呼惊喜响起:“……公主,公主您醒了?!”
羽涅撑着身体坐起,她环视了一圈屋内,沙哑开口:“我小师兄呢?”
宋蔼跟翠微面面相觑,一时间无人说话。
他们谁像是都不忍开口。
桓恂正欲开口,她垂下双眸,沉寂许久。
不用任何人提醒,昨天发生的事,犹如排山倒海般涌进她的脑海。
宋蔼轻声道:“公主,殓者已为阿悔道长净身易服,妆容易容……”她踌躇着,带着请示的意味:“阿悔道长而今名义上是公主身边的人,名义上是内侍,依宫规,绝不可在馆中正堂或者其他显眼处大办丧事。”
“奴婢怕因外人非议,影响公主。因而只在道长所居厢房的正间略作布置,简单设了个灵堂,供人拜祭悼念。”
羽涅掀开被子起来,衣袍下身躯看起来单薄极了。
“非议又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