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会因她这番人心归附的言论而放下武器,它无法阻挡战火。
理想悬于明月,而现实,是泥泞的血土。
她与韩介,乃至这天下间所有厮杀争斗的人们,其实都困在同一个无解的局里。
决定一个人为何而战的,有时从来不是道理的对错,而是他的出身,他所站的立场,以及他所要维护的利益。
他是南殷人,骨子里流淌着为南殷开疆拓土、博取功名的血。他们从降生于各自阵营的那一刻起,道路就已划定。
所有的劝说,在此刻都显得可笑。
只要这世间有不同的阵营、不同的利益,争斗就永不会停止。今日的和谈,不过是下一次战争的预备,杀戮会传递,直至一方被彻底吞噬。
战乱与仇恨,一旦产生,就无法被真正消解。
想要消解战争跟仇恨,唯有让它从未开始。
事实上,从人诞生的那刻起,这两样东西也跟降生于人世。
但如果理想的和谈理由不足以让人惊醒,要是基于现实出发呢。
想到这里,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:“韩近侍,我一直力主和谈,你你可知为何?”
韩介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问:“为何?”
羽涅:“两国对垒固然不可避免,但若北邺已握有破阵摧城,足以顷刻间扭转战局之力,你还想一直坚持开战么?”
“你主萧道遵的做法绝非建功立业,而是将将南殷儿郎,推向万劫不复的死地,我此言,并非危言耸听。”
她希望这近乎直白的透露,能让他冷静。
然,韩介的神情在瞬间的凝重后,反而更为决绝,更为刚硬。
他道:“殿下是说,北邺有了新的利器?那韩介更需即刻返回。纵是刀山火海,南殷将士,亦当同赴。”
注视着韩介的神情,也就在这一刻,羽涅心中那股试图挽留,试图辩驳的力气,终于彻底消散。
一时间,让她不知还能从何说起。
正当她沉思时,院外突然传来巨响。
那声音如惊雷炸开,震得地面都有些抖动。
羽涅一怔,甚么也顾不上,提裙朝外奔去。
韩介与隋恩不知发生何事也紧随其后。
穿过院子,她直奔半堤湖畔。
来到湖边的她被眼前的景象惊住,只见湖心之处,一股浓黑的硝烟正混着水汽翻滚升腾,被炸起的丈高湖水化作瓢泼大雨,哗啦啦落下,打湿了四周的树木跟凉亭。
湖中央距离岸边短距离,隔着如此之远离,还能有这般惊人的威势。
一个不敢相信的事实撞击着她的心脏,令她有些手足无措,全身发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