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再度吐息,将心中的急躁压下,欲速则不达。
她像以往一般,从芥子袋中翻出铁契丹书,这本灰扑扑的石书上,每一页都落有前人身影。
接下丹书,他们向她传授剑法刀法,而她在未来特定之时,需要“弥补天裂”。
林斐然闭上双目,将石书摊在膝上,双手结印。
哗啦几声响,厚重的石书兀自翻开,声音与寻常书籍无异,书页上落有的身影道道跃起,又如水滴一般汇入她的眉心。
无边无际的神识中,骤然升起两座山岳孤峰,峰下惊涛拍岸,浪击崖壁,砸出片片白沫,除此之外,周围再无其他。
左侧孤峰上,是一个个或抱臂,或叼草,或整理衣襟的先人前辈,男女皆有,手中兵刃制式各异,说是十八般武器皆在其中也不为过。
他们原本只是留下的一道虚影,落在神识中时,便如同工笔画的人物一般,线条明确,色彩各异。
林斐然立在右侧孤峰上,神识中的她也抽成几段线条描绘的人物。
她抱拳作揖,随后隔着沧浪大声喊道:“谷前辈,前几日输给了你的刀,我今日一定要讨回来!”
自从拿到铁契丹书后,林斐然吐纳的一个或两个时辰中,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神识里与他们斗法,这便是她的心至,神至。
她纵身而起,对侧孤峰上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大笑而出,一柄宽有半寸的环首刀在他手中却十分灵巧,如臂使指。
刀剑相击,双方皆不留丝毫余地,林斐然在他手中过了三招,却还是在第四刀时被猛然击退,旋身落回孤峰上,足下划出一道长痕。
男子颇为赞叹:“不过几日,就能接下我三招,像你这样年纪的,你是第一个!”
林斐然却不敢托大:“前辈谬赞。”
这些前辈在他们的时代,也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,原本就爱斗法比试,不知在师祖剑境中存留多少岁月,熬过了怎样的漫长孤寂,终于等来林斐然这样耐打、经打,又有悟性的后辈,岂能放过?
众人早有约定,林斐然每次神行时,必须与他们每人对上三招,过过瘾,于是退去一个谷前辈,又来一个孙前辈。
林斐然手腕被震得发麻,她甩了甩手,不敢让前辈空等,立即提剑而上。
不过今日的她与往日略有不同,几人与她对过招后便发现端倪,在她再度被打回孤峰,吃了半嘴无形之灰后,一位身缠软鞭的前辈走出。
“林斐然,今日出剑为何如此快,老严慢剑的精髓就在一个慢字,差点被你使得见不到影。”
神识中也极为逼真,林斐然抹去嘴边不存在的灰,终于还是道出心中所想。
“剑境?”一位前辈摸着下颌道,“这个说难也不简单,但颇有些水到渠成之意。所谓剑境,说得再白话一点,便是修士领域,其实不独独剑修有。”
另一个前辈点头:“就像炼器的修士,在他们淬炼时,周身会有一道灵罡护体,修行妙笔道的修士,在执笔作画写字时,眼中会有几道墨痕,那些都是‘领域’,有道就有路,有路就有领地。”
第三人接话道:“没错,只是他们的领域没有屁用,但剑修的领域可扩展至真实,大开杀戒,故而才有剑境一说。”
“领域?”林斐然喃喃道,“我在宗门修行时,倒没有听过这个说法。”
叼草的前辈嗤笑一声:“你当然没有听过,若是告诉你们人人都有领域,又如何彰显剑境之特别?”
林斐然更是疑惑:“可剑境确实特别,并非每位剑修都能修出……”
前辈哼笑:“因为心不够坚,看不到手中之剑,所以望不到剑中之境。”
林斐然实在纳罕,只觉得越说越玄妙:“如此说来,先前我与人斗剑,恍惚间有剑境之兆,但每次都不尽相同,难道是我心散不定的缘由?我不知手中之剑?”
“哦?”
一位前辈纵身而起,越过浪涛,直直落到林斐然身前,围着她这几笔勾出的身形转了几圈。
林斐然不解:“前辈,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