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。
钟晏靠在床头,放着电脑在处理工作,女孩子就乖巧地睡在他身边,靠近他时,能感受到一点她呼吸的温度,像一抹被捂热的栀子香,存在感很低,但依旧断断续续地提醒他,身边还有个人在。
钟晏目光停在电脑屏幕上,只是偶尔被她这边分去一点注意力。
又隔了半小时,钟晏再量体温。
三十七度七,发过一轮汗后,温度明显下来了。
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,嘴里念叨着渴,水早就准备好在床头,钟晏伸手碰了下玻璃杯,温度还好,于是递到她嘴边。
被烧得浑身发软的女孩子浑身都没有力气,扶她起来靠在床头,另一只手帮她拿着杯子喂水喝,简直像刚从沙漠里逃出来,小口小口不停地往下咽,一杯水眼看着就见底了。
“还喝吗?”钟晏低声询问。
尽欢摇了摇头。
胃里一下子被水灌满,再喝的话就要胀得难受了,本来发烧已经有种胃里泛酸水的不适感,她懵懵懂懂地睁着眼看向钟晏,眼睛里盛了不少的迷茫。
“我怎么了?”她脑子反应很迟钝,迟钝到甚至在回想眼前的人是谁,为什么会在她身边照顾她,这么多年她生病的时候,只有姑姑才会这样照顾她。
“发烧了。”钟晏拿回杯子,边回答她的问题,边顺手拿过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水渍,柔软的帕巾按在她嘴角,动作很轻,擦完后又把帕子放到一边。
钟晏身上的睡衣同样柔软,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香气,闻得本来就不清醒的尽欢头晕目眩,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,试图多闻一点这样的香味。
尽欢稍微坐起来一点,她意识混沌状态,伸手摸了摸脸颊,感觉到已经没那么烫,身上这块比较干爽,只有腋下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汗。
钟晏一双大手扶在她后背,手掌宽厚温暖,有着无法被忽视的力量感,他问她是想再睡会儿还是去换身干净的衣服。
尽欢视线缓慢地扫过,看到放在床头的有药,水杯,还有体温计,以及本来在她额头刚被拿下的温热的毛巾,现在不知道多晚了,他一直守着她都没睡。
尽欢伸手抓住他小臂。
女孩子的手心温软,因为发烧了并没有什么力气,她定定看着他,眼睛里流了一汪水,柔软得轻轻一掐就要掉出来,钟晏面色微沉,开口道:“刚刚烧到三十八度多,现在差不多快要退了…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见她不说话,钟晏耐心询问:“还是想吃点什么?”
尽欢往前挪了挪,靠他近了点,发尾轻轻扫落,眨了下眼睛,眼泪像小溪流淌一样掉了下来。
钟晏怔了下。
眼泪来得猝不及防,他眉心微皱,看她眼眶红起来,就盯着他不动。
生病的时候情绪更脆弱,这是完全能理解的事,既然想流眼泪了,那就先痛痛快快流个够。
钟晏手掌抬起,顿了下,才轻轻落在她后背,刚碰到她,她就啜泣着抓住他手,下巴抵到他肩膀,小心地,认真地开口。
“钟先生,我可以喊您daddy吗?”
钟晏目光一顿。
她呼气声很近,很柔和,近到他衣服都被她的呼吸打湿,他不确定问:“什么?”
她看着他理所当然说:“daddy啊。”
尽欢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脑袋迷糊就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,还剩一点意识又在想自己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,她羞愧地低下头,任眼泪继续“啪啪”掉落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道歉,很小声地解释说,“只有我没有……”
是解释给自己听,哪怕钟晏离她这么近,也只能听见几个字,几个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