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绝不!”她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,声音嘶哑,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。眼眸中燃烧的怒火,渐渐被一种更沉静、更可怕的寒冰所取代。那是一种被触犯逆鳞后,属于掠食者的、冷静到极致的森然。
她韩晓,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。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,就要有被连皮带骨吞下去的觉悟!
当务之急,是掌控信息。李秘书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,她不能轻举妄动。她要先弄清楚,这个罗梓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。他的软肋是什么?他想要什么?他有没有背景?是不是受人指使?
还有……昨晚。她需要更清晰地回忆起来。那些破碎的、令人作呕的片段,必须拼凑完整。她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极度不适,闭上眼睛,逼迫自己回溯。
暴雨夜,门铃声,模糊的视线里,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、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……她把他当成了……阿哲。是丁,阿哲。那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回头的人。然后呢?拉扯,进门,温暖的客厅,更多的酒……再然后……一片混乱的黑暗,沉重的喘息,陌生的触感,尖锐的疼痛……
不!不能再想了!
她猛地睁开眼睛,眼底一片猩红。回忆带来的不仅是屈辱,还有一种更深的、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——关于她醉酒后可能流露出的脆弱,关于她将对方错认时那卑微的乞怜……这些,比单纯的侵犯,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。
必须彻底清查这个房子!看看那个混蛋还留下了什么“痕迹”!
她不再看地上的一片狼藉,挺直脊背,尽管身体深处依旧传来阵阵不适和酸痛。她走到衣帽间,随手扯下一件厚重的丝绸睡袍,紧紧裹住自己,仿佛那是一件铠甲。然后,她赤着脚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,开始巡视这栋她无比熟悉、此刻却感觉异常陌生的豪宅。
客厅比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要“整洁”许多。空酒瓶被归拢到角落,酒杯洗净倒扣,泼洒的酒渍被粗略擦拭过。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个男人“善后”的痕迹。这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丝毫安慰,反而更加怒火中烧!谁允许他碰这里的东西!谁给他资格在这里扮演“田螺姑娘”!
厨房。灶台上还放着那只普通的汤锅,锅里残留着一点已经冷透粘稠的米粥。水槽里放着用过的勺子和碗。一切都很寻常,却处处透着那个陌生男人侵入的痕迹。她甚至能想象出他站在这里,略显笨拙地淘米、点火、看着粥锅的样子……这个想象让她一阵反胃。
玄关。那双沾着泥泞的、廉价的运动鞋脚印早已干涸,但痕迹仍在光洁的地板上依稀可辨,像无声的嘲讽。那个扎紧的黑色垃圾袋,像一颗定时炸弹,安静地待在角落。她盯着它,看了很久,最终没有打开。里面的东西,她不需要再看第二眼。
最后,她回到了卧室。站在门口,她看着那张焕然一新、洁白无瑕的大床,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,看着窗外明媚得刺眼的晨光。
阳光很好,崭新的一天已经开始。但对韩晓而言,昨夜并未结束。那场肮脏的暴雨,已经侵入了她生命最核心的领域,留下了永远无法洗净的泥泞。
震怒依旧在胸腔里燃烧,但已经被强行压缩、凝练,变成了一种冰冷、坚硬、充满毁灭性的决心。恐惧被更深地埋藏,但并未消失,它化作了驱使她必须掌控一切、必须将威胁彻底扼杀的动力。
她走到窗边,唰地一声,用力拉上了厚重的遮光窗帘。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,只有缝隙里透出的几缕光线,切割着空气中的微尘。
她在昏暗的光线中转过身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,跳跃着幽暗的、令人不寒而栗的火光。
罗梓。
不管你是谁,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。
你动了最不该动的人。
那么,游戏开始了。
只不过,这一次,制定规则、掌握生杀大权的,不会是你。
她拿起手机,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、却线条紧绷的脸。她没有再拨打任何电话,只是调出了李秘书的对话框,手指飞快地敲击:
“调查优先级提到最高。我要他过去二十四小时内所有的行动轨迹,接触过的所有人,银行流水,通讯记录,家庭背景,社会关系,一切。中午十二点前,我必须看到全部资料,放在我办公桌上。加密级。”
点击发送。
信息化作一道电波,穿透云层,飞向城市的另一端。
韩晓将手机扔在沙发上,走到浴室门口。她需要洗个澡,把昨夜那令人作呕的气息,从里到外,彻底清除。
至于那个叫罗梓的男人,和他的命运……
她的嘴角,极其轻微地,向上扯动了一下,那不是一个笑容,而是一个冰冷彻骨的、属于猎食者的弧度。
“我们,慢慢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