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:“怎么没训练?”
豆饼:“教官去师里啦。”
我:“团长救我回来的?”
豆饼答非所问:“团长在他屋里。”
我点点头,其实我并不想和人说话,现在我只想一个人想想我去过的那个世界。我转头掉开。
豆饼:“长官我扶你?”
我摇摇晃晃地走着,一边摇着我的头。
我摇摇晃晃地走过树林,我不会丧命了。但是失血过多让我虚弱不堪,我得挣扎过这平时并不算长的一段路程。我的胸肩交接处各插着一根竹签。没在我伤口里的药棉上沾着药剂,我知道这样的治疗法一定是郝兽医的杰作,但我现在真的已经无心抱怨了。
我排开了枝叶,然后我就看见了我苏醒后第一个想来看的东西:我看着南天门。它又回复了静谥,我呆呆地看着它,以前我总是很仇恨地看着它。而现在我看着它,已经无法不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情——我看它时的眼神越来越像死啦死啦,他经常这样,整个小时地看着南天门,那是我在濒死之际所见的死人的目光。
我看着西岸,我再也看不见我已死的弟兄,因为我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活人。我再也看不见他们了,我以为我早已忘掉他们,当我得像一根会走路的羊肉串那样活下去时,我才知道我一直想念他们。
后来我开始做一件我从来不做的事情。我掰了几根树枝,插在地上以为香火。我跪下,我很想像不辣那样捶胸顿足,哭天抢地,但我做不到。我只是从地上掬了整捧的土,我把脸深埋在这捧土里,呼吸。
后来我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,我赶紧放手了我正在做的丢人事情,我站起身,回头。
郝老头子、迷龙、不辣、蛇屁股,一个不拉。看着我,我想他们是知道我在做什么的,但他们只扫了眼地上的土堆。然后装不知道——于是我感觉到不怀好意。
我:“……干什么?”
迷龙:“咋刚转个身你就跑没啦?”
我:“我……头痛,你们吵得我头痛,我安静是……一个人安静会。”
郝兽医:“可是,该换药啦。”
我意识到老头子一直在身后藏着什么,他们的表情像是要哄着小孩子吃下极为难吃的东西。我看了看我那个可笑的伤口,又看了看那几个一脸诡异的家伙。
我:“……换药要这么多人干什么?”
不辣:“关心你啊,看看你。”
我:“郝兽医,我昏了几天?”
郝兽医:“三天……三天半。”
我:“我昏着的时候你是怎么给我换药的?”
我就瞧着老头子愣了一下,然后凶相毕露:“抓牢他!”
我拔腿就跑,四个家伙围追堵截,一个一身血快流掉一半的人又如何当得起这帮如狼似虎,我很快被他们抓住了,侧摁在地上,手脚腰背,没一处能动弹。
我现在看见了郝老头手上拿的什么,又是两根蘸了药的棉签,他倒心好,还拿套子护着以免感染。
我:“……不要乱来!你们怎么不拿自己试试?喂喂,兽医,郝老爷子,咱们好好说,准还有别的治法……”
迷龙笑得黄鼠狼一样:“为你好,为了你好。乖啦,乖乖的。”
我:“……你妈拉巴子你妈拉巴子你妈拉巴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