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既本来懒散地靠着树发呆,听见这话,瞳孔骤然放大,不由得瞥向那老人,琥珀眼中既有审视,亦有错愕。
他并不愿意承认,听见那句“主动忘了等同于逃避”之时,竟像一瞬被扼住咽喉,呼吸不能。
可是他并无这种行径,为何会将这毫不关己之言听进去?
心中烦躁更甚,他索性往树上一跃,找一处横长的枝干躺下了,不再关注底下的谈论。
此间事处理得当,村民本打算为他们举办筵席,听得修士辟谷,不随意吃食才勉强作罢。季姰对此没有异议,她最近总觉疲累,恨不得睡个三天三夜。
秦府只有锦荷院破败塌陷,并未殃及别处。最后一晚,几人仍聚集在闻花榭廊下亭中,将诸般见闻一一详细讨论。
朝绯玉将她和尤凤莲的谈话大概复述,众人听完皆是一默。
“你们觉得秦夫人的话有几分可信?”朝绯玉道。
“前阵子我下山,确实听说不少鬼魂游荡的传闻。”谢既抱臂,眸底戏谑,“当时还以为是以讹传讹,想不到还真有些说法。”
“若她是魂魄,我们初来之时未探查到妖气,便能说通。”沈祛机眉头未松,语气平淡。
“如此说来,关键在于两点。”季姰托着下巴,瞧向另外三人,“我们下山是因为妖界异动,在此地除了一个柳树精,并未碰到妖族,反而遇见鬼——暂且称为鬼吧。按尤凤莲的话,那么妖族为何要以鬼为食?他们明明也是吸纳天地灵气化形,吞噬魂魄又不是捷径,目的为何?这又是否是普遍行为?”
三人闻言沉思。
“此外,人一死魂魄应入幽冥,或者魂飞魄散。为何近日闹鬼之说频频?鬼虽无实体,但常驻人间必有异端,这一切与妖族是否有关系?我们都不得而知。”
“先停一下,我头都要晕了。”谢既摆摆手,“也就是说妖族不好好修炼,有蚕食魂魄的嫌疑?”
沈祛机不语,眸色冷冽,眉间罕见地萦绕着些许沉郁。
“如今的妖和鬼,与书中所载有很大差别。”朝绯玉作思索状,狭长的眸子微眯,“近千年前,还有鬼族之说。鬼族意图攻陷神界,被众神灭族,从此几乎消散于天地间,再无实体。鬼族源自上古洪荒,并非如今人去世后的魂魄。当时的大妖更是位列神界,像是凤凰、龙族等等,虽非人形,也为神族。”
“那些就太久远了,与我们眼下处境不同。”谢既不以为意。
季姰柳眉微蹙,难得地并未说话。
她心头隐有不安,却找不到来源为何。
明明鬼族早已消散于天地间。
沈祛机察觉她脸色不对,照平日还要苍白许多,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,感受温度。
眼瞧已然入夏,她的手现在却冰凉。
“季姰。”他唤,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冷促。
季姰懵然回神,猛地缩回了手,神色难掩惊恐。
沈祛机见状脸色更冷,手下意识地拢了个空。
“今儿真是奇怪,小师妹怎么心不在焉?”朝绯玉凑过来,打趣道。
季姰勉强勾出个笑来,摇摇头:“许是最近没休息好吧。”
“对哦,你的伤还没好全呢,我差点忘了。”朝绯玉揉了揉眉心,“总之事态未明,需得禀报长老,再看后续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联络长老?”谢既见季姰回神,才稍稍放心,问道。
“不妥,还是当面禀报为好。”朝绯玉摇头,“我明早立即回月微宫,告知此事。除此之外我还需回一趟家中,和家父商量对策,妖族如此行事,朝家应对之策说不定得大改。”
“我们还去青柏城吗?”季姰问道。
“你们照常行事便可,我会回来找你们。”朝绯玉负手而立,“今天也晚了,大家先散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