停顿了一霎,她的语气骤然变得十分温柔。
温柔得几乎令盛应弦心里发毛。
“……可是,是谁把我送到这个位置上的呢?”
“你们谁曾经问过我,我又愿不愿意理解这一切呢?”
盛应弦的嘴唇翕动了一下,又很快紧紧抿住。
让她成为今日的谢太后的人,追根溯源,自然是下旨封她做太子妃的慎宗皇帝,以及不幸早亡的先帝。
可是他当然不会以为,这就是她想听到的答案。
并且,仔细想来,慎宗皇帝虽然平庸了一些,但也不算是个昏君,自然也不会在她有婚约的情况下,还要册封她做太子妃。
那个本来可以为她带来无限幸福——以及可以作为护身符——的婚约,是他们朔方盛家主动舍弃的。
思想及此,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阵不甚规则的绞扭感,抽痛着,一下一下地,像是有人拿凿子凿着那柔软的血肉,要把这深藏多年的愧疚化为楔子,死死钉在他心上一般。
“我……”他数次努力,终于从咽喉深处挤出一个字来。
他从未像这一刻那般,深深地体会到他们中间已是阻隔着时光与重洋,时间在变,人生若乘舟,各自往不同处行去,山水亦不复相还。
他亦从未像这一刻那般灰心。
因为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。
……他还对她有所牵挂,希望她能原谅他,然后——
然后还要怎么样呢,他也不敢去想。
他一时间竟然有点怨怪自己,在那风流佳公子的友人一时兴之所至,向他传授自己讨姑娘家欢心的种种经验和套路时,压根就没有用心听过。
因此,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讲和。
他左右为难了半晌,最后硬着头皮,索性直接问了出来。
“我……我要怎样做,你才会开心?”他问。
她闻言果然梗了一下。
她好像真的很惊讶,惊讶到一直都很稳的手都微微颤了一下,幸好她是用刀背压在他颈间的,不然他此刻只怕已经喉间多了一道浅浅伤口了。
她就这么盯着他看了许久,就好像在这么深的黑暗里,她当真能够看清他的面容似的。
他不敢随意移动,也不敢多作声,就那么无比温顺地乖乖躺平在榻上,任她一直盯着他,就好像是打算用自己的眼刀,把他从上到下尽都刮上一遍似的。
最后,他听见她“呵”地笑了一声,忽然散漫地坐直了身躯,将手中那柄短刀总算从他喉间移开了。
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好受多少。
因为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