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你们自毁前,它自动弹射了。”k-7调出全息投影,里面是星轨号最后的日志,小张的涂鸦、李强的维修记录、还有林夏标注的航线,一页页翻过,像在看场无声的电影,“里面存着你们从光门带出来的所有记忆能量,足够填满三个共鸣器了。”
投影的最后,是段模糊的影像:共生兽在控制台前跳跃,红蓝光晕在屏幕上画出歪歪扭扭的轨迹,像在写什么。林夏放大画面,才看清是三个歪歪扭扭的符号——正是光门里光树上刻着的“家”字。
“它早就知道会有危险。”李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声音里带着哽咽,“这小家伙一直在给我们留后路。”
飞船驶入绿雾沼泽时,舷窗外的景象变得诡异起来。淡绿色的雾气里漂浮着巨大的植物根茎,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,根茎上的花苞会吐出荧光,照亮水面上漂浮的发光种子,像撒了一地的星星。
“活泉在沼泽中心的‘记忆岛’。”k-7操控飞船避开根茎,“那里的泉水能吸收雾气里的记忆粒子,你们看那些发光种子,其实是过往赶路人的记忆结晶。”
林夏看着那些种子,有的里面是笑脸,有的是星舰起航的火焰,还有的像地球的日出,金色的阳光洒在麦田上,和灰矮星复苏时的景象一模一样。她突然明白,新域里的每一寸土地,都藏着前人的故事,那些失去的、铭记的、未曾说出口的牵挂,都化作了滋养后来者的养分。
拾荒者飞船在记忆岛着陆时,小张已经开始发低烧,伤口的腐蚀范围扩大到了小臂。林夏背起他,跟着k-7往岛中心走,脚下的土地软软的,像踩在记忆能量凝结的海绵上,每一步都能看到细小的影像在泥土里闪烁。
活泉比想象中要小,像口嵌在岩石里的井,泉水是透明的,却能看到无数金色的粒子在里面游动。k-7扶着小张跪在泉边,让伤口浸入水中,奇迹瞬间发生——焦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,泉水里的金色粒子像有生命般,顺着伤口往里钻,小张舒服得哼出了声。
林夏把金属球放在泉边,球身立刻开始吸收泉水里的粒子,橙光越来越亮,红蓝光点在里面游得越来越快,渐渐汇聚成个模糊的小兽轮廓。
“它在重组形体!”小张兴奋地指着球,伤口已经完全愈合,只剩下淡淡的疤痕,像片小小的星云。
共生兽的轮廓越来越清晰,先是尖尖的耳朵,然后是毛茸茸的尾巴,最后是那双灵动的眼睛,红蓝光晕交织着,像藏着两片浓缩的星海。当它完全从球里钻出来时,先是试探性地蹭了蹭林夏的手心,然后突然扑进她怀里,用小脑袋不停地拱着,发出委屈又欣喜的呜咽。
“欢迎回来,小家伙。”林夏抱紧它,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,滴在共生兽的光晕里,溅起细碎的光斑。
夕阳西下时,他们坐在活泉边,看着金色的粒子在水面上跳跃。k-7用他的机械臂烤鱼,鱼是沼泽里特有的品种,鳞片会发光,烤熟后带着淡淡的记忆能量味道,像混合了地球的烟火气和星轨号的金属味。
“接下来去哪?”李强咬了口鱼,鱼肉鲜嫩得不像话,“星轨号没了,我们连艘像样的飞船都没有。”
林夏摸了摸怀里的共生兽,小家伙正打着小呼噜,红蓝光晕随着呼吸轻轻起伏。她看向远处的绿雾沼泽,那些记忆种子在暮色中亮得像星星:“k-7说,拾荒者飞船虽然旧,但能改装成适合新域航行的星舰。我们可以用黑匣子里的记忆能量当燃料,继续往前走。”
“去找陈教授?”小张问。
“去找所有还在赶路的人。”林夏望着新域深处,那里的迷雾虽然依旧浓重,却能看到隐约的光点在闪烁,像其他赶路人的星舰发出的信号,“告诉他们,就算遇到再坏的事儿,只要还有一口气,还有彼此,就不算真正倒下。”
共生兽突然从她怀里抬起头,对着天空嘶鸣一声,红蓝光晕化作一道光束,直冲云霄。远处的绿雾沼泽里,无数记忆种子被惊动,纷纷亮起,连成一片璀璨的光海,像在回应它的呼唤。
林夏知道,劫后余生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。他们失去了星轨号,却找回了彼此和共生兽;他们经历了蚀能虫的袭击,却明白了记忆能量的真正力量——那些看似被毁灭的,其实都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,只要有人记得,有人传承,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。
夜晚的记忆岛,活泉的水面上映着两轮月亮,一轮是新域的卫星,一轮是记忆能量投射出的地球月影。林夏靠在共生兽的光晕里,听着李强和小张讨论改装飞船的计划,k-7的齿轮声和远处沼泽的虫鸣交织在一起,像首独特的摇篮曲。
她摸了摸胸口的金属球,现在它已经变回了普通的样子,却沉甸甸的,像装着整个星轨号的回忆。林夏知道,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,坏事儿或许还会发生,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,有怀里的小家伙,有这片藏着无数故事的星空,他们就有勇气走下去。
因为劫后余生教会他们的,从来不是侥幸逃脱的幸运,而是在失去一切后,依然能笑着说“我们还有彼此”的底气。新域的旅程还在继续,而他们,已经准备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