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顾慎。”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顾慎。
“草民在。”顾慎立刻俯身叩首,姿态谦卑到了极点。
“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?”
顾慎抬起头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一丝后怕:“回禀陛下,刘公公所言句句属实。草民……草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,实在不知为何会招来如此杀身之祸。若非刘公公和众位护卫拼死相救,草民早已是……早已是刀下亡魂了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如其分的惶恐与不解:“草民斗胆……斗胆猜测,或许……或许是草民无意中撞破了什么秘密?草民在江南时,曾听闻一些关于……关于私盐和铁器的流言,但草民胆小,从未敢掺和……”
他话说得含糊,点到即止,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,瞬间打开了赵渊心中那把名为“猜忌”的锁。
私盐,铁器,燕地……
这几个词串联在一起,指向了一个最令他无法容忍的可能——谋逆!
赵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杀意,虽然一闪即逝,却还是被一直悄悄观察着他的顾慎捕捉到了。
成了。
顾慎在心中默念。
皇帝已经信了七八分。
“刘忠护驾有功,赏黄金千两,千年人参一支。着太医好生医治。”赵渊挥了挥手,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,“顾慎受惊,同样赏黄金千两,暂且安置在会同馆,没有朕的旨意,任何人不得骚扰。”
“谢……谢陛下隆恩!”刘忠如蒙大赦,几乎要哭出来。
“草民谢陛下天恩!”顾慎也再次叩首,姿态恭敬。
很快,刘忠和顾慎被带了下去。
偌大的养心殿,只剩下赵渊一人。
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,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北方那块属于燕王的封地。
“老四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冰冷得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,“朕给你的,已经够多了。你为什么……就是不知足呢?”
他背在身后的手,猛地攥紧成拳,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。
一股无形的风暴,正在这座宫殿里,以他为中心,迅速酝酿。
……
会同馆,一间雅致的上房内。
顾慎悠闲地坐在窗边,手里端着一杯刚刚沏好的雨前龙井。窗外是京城繁华的夜景,万家灯火,璀璨如星河。
他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,脸上哪还有在养心殿时的惊恐与惶然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和一丝淡淡的讥诮。
“燕王……赵恒。”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这位不可一世的亲王,现在恐怕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,正和他的谋士郭解抱头痛哭,或者……准备狗急跳墙了吧?
顾慎抿了一口茶,茶香清冽,沁人心脾。
他当然知道赵恒会做什么选择。
像赵恒那种骄傲自负又多疑的人,在被逼入绝境时,绝不会束手就擒。他唯一的选择,就是动用他手中的兵权,放手一搏。
而这,正是顾慎想要的。
一个安安分分的藩王,对他毫无用处。只有一个举起反旗的燕王,才能成为他搅动天下风云的最好棋子。
“咚咚咚。”
门外传来三下极有规律的敲门声。
顾慎放下茶杯,淡淡道:“进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