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终于明白了。
从一开始,自己就没有选择。
当顾慎当着他的面,拆开燕王的书信时,这个局,就已经设下了。
今天的这场刺杀,就是顾慎送给他的“投名状”。
一份他无法拒绝,也绝不敢拒绝的投名状。
要么,收下这份功劳,从此与这个魔鬼为伍,在权力的钢丝上疯狂舞动。
要么,现在就死。
或者,回去之后,被多疑的皇帝,用更残忍的方式处死。
这是一个阳谋。
一个他看清了所有脉络,却依旧只能乖乖往里跳的阳谋!
许久。
许久。
刘忠颤抖着,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袍,对着顾慎,深深地,深深地弯下了腰。
那颗高傲了几十年的头颅,第一次,向一位皇帝和皇子之外的人,低下了。
“咱家……谢过顾先生。”
他的声音,沙哑,干涩,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“谢顾先生,为咱家指了条明路。”
顾慎笑了。
他重新靠回软垫,拿起那枚被他夺来又扔掉的短刀,在手里把玩着。
“刘公公客气了。”
“以后,我们合作的机会,还有很多。”
“京城那出好戏,才刚刚……要开场呢。”
窗外,血腥味还未散尽。
车内,一场决定了未来无数人命运的交易,已然达成。
刘忠看着顾慎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短刀,仿佛看到了京城未来的血雨腥风。
而搅动这一切的,就是眼前这个……吃着蜜饯的魔鬼。
车队再次缓缓启动,碾过被血水浸透的泥土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车厢内,气氛诡异地平静下来。
刘忠跪坐在顾慎对面,眼观鼻,鼻观心,姿态放得极低,仿佛一个真正的家奴。他那身华贵的蟒袍上,沾染了泥土和汗渍,显得有些狼狈,却丝毫不影响他此刻的恭敬。
他不敢再看顾慎,那个年轻人的脸庞明明很普通,但刘忠只要一瞥,就会想起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,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狂跳。
这个年轻人,是魔鬼。
不,比魔鬼更可怕。魔鬼诱人堕落,靠的是欲望;而他,靠的是将你看得清清楚楚,将你的退路全部堵死,然后给你唯一的活路,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。
刘忠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
他必须重新评估眼前的一切。原本,他只是奉旨护送一个“可能”与燕王有牵扯的商人进京,这是一桩简单的差事,办好了有功,办砸了也无大过。
但现在,性质全变了。
刺杀。燕王亲笔信。栽赃陷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