哗啦——
杨嘉树刚刚还火热的心瞬间被这盆冷水给浇灭了。
没关系,他安慰自己,也是有这个可能的,我做好心理准备了。
距离顾琢成家还有两公里的时候,又堵住了,杨嘉树的内心有点焦灼,忍不住频频伸长脖子往前看。司机见状,说:“帅哥,你赶时间啊?前面路口最近在施工,堵得很,没个十几二十分钟过不去的。”
“啊?”杨嘉树愣住了,眉毛轻轻地拧起来。
赶——他倒是不赶,现在时间还早。可是这样坐着不动,实在是焦灼,简直如芒在背、如坐针毡。杨嘉树想了想,对司机说:“师傅,你放我下来吧,我有急事,要迟到了。”
下了车,杨嘉树小跑着往顾琢成家赶。
风把他的衣摆吹起来,今天气温很低,扑面而来的风已经有了冬的模样,杨嘉树奔跑着,心也很轻盈,也许是终于选择把这份心事说出去,让他提前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,怎么不早点做这个决定呢?早一点,就不用这么累——
啪嗒。
一滴水砸进杨嘉树的眼睛里。他眨眨眼,心想这是自己的汗水。
可是很快,更多的水滴砸了下来。杨嘉树这才意识到下雨了。
他跑得更快,要在自己彻底淋湿前赶到顾琢成的家里。
可是好像天不遂人愿,杨嘉树绊到一粒石子,“砰”地一声,重重摔倒在地上。杨嘉树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的花,可是来不及,他摔出去,花也摔了出去。
好痛。
膝盖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,杨嘉树忍着痛爬起来,去捡自己的花——没摔坏,可是在淋湿的地面滚了一圈,它脏了,纯白的包装和部分花朵沾染上一些污水,没有了一开始圣洁的模样。
对了——卡片呢?
很快,杨嘉树在绿化带的缝隙间找到了它,没有意外,被水淋湿了,有点脏。
这一刻,杨嘉树的内心是茫然的,没了花,他要怎么表白?
其实,没花也行,用嘴巴说、用行动表示也一样。况且花也没坏,擦擦就变干净了。
杨嘉树在心中给自己打气,抬起腿继续往前走。
走着走着,他发现不对——这条路有点陌生,似乎不是去顾琢成家的路。
心中的茫然更甚,杨嘉树掏出手机,点开导航系统,输入顾琢成家的地址——
距离:32公里。
他走反了。
刹那间,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杨嘉树的心头。身体在往下坠,比他的身体先掉下去的是他的花,然后他蹲下来,捂住脸,难受地哭了。
什么都在跟他作对,拥挤的路况,突如其来的雨,还有他蠢到可笑的方向感。
但是,比起这一切,杨嘉树发现阻挠他表白的最大的敌人——竟然是他的心。
不愿意欺骗自己,可杨嘉树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把这束花送出去,即使他排除万难,去到顾琢成家门口,在开门的前一秒,他也会把那束花扔出去——
因为他承受不住失去顾琢成的后果。
只要他想到,就会恐惧地浑身颤抖,他的生命中,能失去的差不多都已经失去了,只剩下顾琢成……是绝对不可以失去的。所以哪怕是这样做朋友也好,只要他们还在一起,还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,就好。他不会再奢求更多的。
杨嘉树站起来,往正确的、顾琢成家的方向走去。
雨越下越大,把杨嘉树全身都淋湿了,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会移动的树,水从他的头顶浇下来,贴着树干往下,一路流进他扎根的土壤里。脚下越来越重,他像是拖着千军万马在往前走。
眼前一片模糊,夜幕中,那些红色的、黄色的、五颜六色的灯被雨水和泪水溶解成一片看不清形状的光影,杨嘉树又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艘船,双手变成两只船桨,只有用力前后摆动才可以让身体往前移动——
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碎掉了,疼得他无法呼吸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,手机响了,杨嘉树擦擦眼泪,看到来电显示是:顾琢成。
这个名字像是某种催化剂,使他的心疼又加剧了一些。他走到前面的公交站底下,擦干净自己的脸,然后把湿掉的头发往后拢,调整呼吸,给顾琢成回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