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此刻占据的这具小小躯壳,殒命的理由,与那些朝堂之上的诡谲全然无关,只因稚子贪欢——那位真正的“云知意”,为了攀爬那棵传说中祥瑞无边的神树,失足从高高的枝桠跌落,硬生生摔碎了柔嫩的头骨……
琉璃抬起手,指尖轻轻抚过脑后发间,那里光滑如新,再不见骇人的豁口与凝固的血块。
她来时,这具身体的温热刚刚散尽,连一丝呼唤都未曾惊动旁人:“团子,”她意念轻唤,那枚散发着柔和白芒的小光团立刻悬停在她面前,“多亏了你的小神通,否则顶着个血窟窿可没法见人。”
琉璃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,内里却浸着一缕不属于此间的沉静。
团子欢快地上下跳跃了两圈,显然十分满意自己和此间天道“协商”来的福利,将原身的这个伤口瞬间愈合。
而新指令也让它立刻打起了精神:“团子,如今监兵远在苍梧国,我要见他,难道要等到云渊国破山河飘零之后?眼下……可有机会?”
团子悬停不动,光华流转,竭力以它那特殊的神识网罗着三界微不可察的讯息流。
片刻后,光晕微亮:“大人!半月后苍梧国都上京,有盛大的花灯节!万民出游,鱼龙曼衍……我们或许能在那时,‘无意’间偶遇监兵大人!”
琉璃摸了摸自己那幼态的小脸:“哦?花灯节?”
她拖长了音调,带着几分揶揄,“团子,你且瞧瞧你家大人如今这副模样……一个云渊国深宫内院、刚过总角之年的小公主,你说说,该如何独自跋山涉水,在这半月之内安然抵达邻国皇都?”
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有几分荒谬的诙谐。
团子欢快的光晕瞬间凝滞,像是被戳破了气的皮球,慢悠悠地原地晃荡了两下,终于泄气般轻飘飘沉落在琉璃肩头,默然无言,它光有情报,可没有帮小公主千里潜行的妙计。
事实摆在眼前,一个八岁的金枝玉叶,孤身犯险去往他国都城?半道上若被拍花子掳走,或是遭遇任何不测,只怕立时就能成为两国邦交剧变的楔子,直接将那注定的国难提前引爆。
思来想去,这趟苍梧皇都之行,终究要走个“明路”最为稳妥。
云知意熟门熟路地寻到了最是宠爱她的皇后跟前,扯着母后的凤纹衣袖,小脸皱成一团,眼神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,软语哀求着想要去见识苍梧那闻名遐迩的花灯盛景。
一番功夫下来,面对意儿最是心软的皇后果然败下阵来,怜爱地应允了。
花灯节当晚,苍梧上京灯火如昼,人潮如织,看着浩浩荡荡、生怕小公主蹭掉块皮的宫娥、内侍以及彪悍的明暗侍卫们,云知意无奈地轻叹。
这般阵仗,还谈何“偶遇”?只怕是招摇过市,替自己和监兵招祸才对。
云知意借口晚膳想独自在房中享用,潦草对付了几口,便戴上连着兜帽的披风,翻窗而出。
虽说二楼她一个八岁的小娃娃翻下来有些荒唐,但这小娃娃的芯子已经换成了琉璃,这不就合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