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温驯却又磅礴,仿佛源自他生命的本源,因阿璃的死,被彻底点燃、唤醒。
沈砚低下头,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阿璃脏污的皮毛上,他不能让她这样脏污地离开!不能让她带着那些刽子手留下的创口离开!
他闭上眼,用全部的心神去感应、去驱使那股陌生的力量,没有咒语,没有法诀,只有最纯粹的、带着血泪的执念。
嗡——
一层极其微弱、几乎无法察觉的银灰色光晕,自他接触阿璃的手掌掌心溢出,那光芒冰凉如水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洁与修复之力。
光芒所过之处,阿璃皮毛上沾染的血痂、泥泞如同遇到了无形的清洗剂,迅速地溶解、剥落。
深可见骨的伤口,无论是琵琶骨旧伤,还是玄尘子等人狠辣补下的新洞,都在那柔和的银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、愈合。
只是几个呼吸,阿璃小小的身体便恢复了最初的整洁与光泽,除了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起伏的胸口,她仿佛只是在冰冷的秋雨中疲惫地睡去。
那身曾被阳光抚摸、泛着健康光泽的玄黑色毛发,重新变得温顺柔和。
他低头吻了吻猫儿的额顶,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旧梦,唇瓣却沾满铁锈味。沈砚知道,自己修复的不过是一具“容器”,阿璃已不在里头。
沈砚痴痴地看着怀中恢复如初却再无生气的猫儿,那平静安详的假象,如同最锋利的刀,将他心头的悲伤生生剜去一块,留下一个更加巨大、更为漆黑、唯有恨意才能填满的空洞。
他抱着阿璃,一步一步走出坍塌的山洞,回到破庙,数百米外,断树残桩旁,一个身影极其狼狈地倒伏在泥泞中,身上的衣物被爆炸冲击得破烂不堪,正是之前被阿璃巨大化后一爪拍飞重伤昏迷的燕赤风!
玄尘子几人显然是没想起来带走这个已经修为尽废的同门,燕赤风半截身子卡在树根里,头脸埋在泥水,此刻生死不知,但胸膛似乎还有微弱的起伏。
燕赤风!
这个名字如同一簇最炽烈的毒火,瞬间燎遍了沈砚的神经。
所有压抑的、燃烧的、濒临爆裂的怨愤,找到了最直接的目标!
什么除魔卫道!什么天理昭彰!
是眼前这个人!这个自诩替天行道、屡次三番想要夺走阿璃性命、最终将她推向绝境的刽子手!
“哐啷!”
沈砚一脚踢开一块碎石,下面赫然是一柄断裂的剑尖——正是燕赤风那把曾贯穿阿璃琵琶骨的赤金剑的残骸!
剑身赤金之色已黯淡无光,断裂处锋利如初。
沈砚弯下腰,将阿璃轻轻放在干燥些的草窝里,像先把孩子搁在岸边,再去蹚浑水。
他一把将那冰冷的金属攥入手心,冰冷的触感和掌中残留的血腥气刺激着他早已绷断的神经。
他抱着阿璃,每一步都踩得泥水四溅,像踩碎一面面镜子,走向那个倒在树下的人影,每一步都重逾千钧,却又带着猎食者靠近猎物的无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