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似陈崔戏多,只是低着头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:“微臣陈明,带公主入住昭华宫。”
昭华宫?
大周历来的储君不都是住在东宫吗?
似乎知道李昭宁会问,陈明解释道:“昭华宫是公主小时候与生母一起长大的宫宇,义父顾念公主思母之情,特意安排在此。”
“东宫在哪?”李昭宁似乎只是随便问问。
陈明指向昭华宫的右边,一座高高耸立的六角小亭:“那座亭子便是东宫所在,历来是皇室嫡长子所住之处,”他笑眯眯地看着李昭宁,“公主想去?”
李昭宁浅浅一笑:“不必,既然是节度使安排,那我就住在昭华宫吧。”
她看到陈明紫色袖子下那只苍老的、布满皱纹和龟裂的手,默默把手臂垂在身侧:“不必扶我。”
陈明带她进去,稍稍介绍了昭华宫的各处设置和用具,留下伺候她的两个宫女太监,便退下了。
李昭宁坐在刚铺好的床上,望着进进出出忙碌布置的宫女出神。
她其实并不在意住在哪,但决不允许有人拿生母来贬低她。
李昭宁的母亲既不是出身名门,也不曾受父皇宠爱,是个与父皇一夜露水情缘后,就再也不曾被记起的女人。
情路的受挫加上宫闱的倾轧斗争,李昭宁的母亲性格十分激烈暴躁,她的童年里,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遭到谩骂和暴打,而冷静后,母亲会抱着李昭宁嚎啕大哭,哭她的灰暗的命运,哭李昭宁惨淡的未来。
“啪!”
李昭宁抬眼便看到一地的花瓶碎片。
她正欲开口提醒宫女,小心一点别割伤了手,却看到宫女正盯着外面陈崔离去的方向出神,直到李昭宁清了清嗓子,宫女才回头。
宫女没有看她,也没过去请罪,只是拿了扫帚过去用力地扫。
尘埃扑了李昭宁满脸,惹得她一阵咳嗽。
又过了一会儿,宫女碰落了书案上的砚台,墨汁溅在李昭宁衣服上,晕出几个乌云一样的黑团。
宫女毫不在意。
她清理完书案后,拿着羽毛掸子,在李昭宁坐着的椅子背后掸灰尘,羽毛嚣张地拂过李昭宁肩头和后背。
寝宫里灯火通明,宫女唇上的胭脂鲜艳,衬得两颊如雪洁白。
李昭宁看了看袖口,一抹笑意转瞬即逝。
她沉声道:“来人。”
第5章
两个人闻言皆走上前来跪下,太监垂着眼看向地面待命,宫女却放肆地伸着脖子盯着她看,目光有探寻看戏,也有轻蔑嘲讽。
李昭宁毫不在意她的无礼:“去请陈节度使来。”
“陈节度使在忙登基大典诸多事宜,恐怕没空。”宫女淡淡开口。
李昭宁轻笑:“真巧,我就是为登基一事。”
“那公主不妨自己去找节度使?奴婢可以为公主带路。”
宫女脸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,自顾自地起身,做了个带路的动作。
李昭宁垂下眼帘,看着自己的衣袖:“我让你起来了吗?”
她身形一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