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越抬眼看去,眸中情绪平和,说道:“十三,你回来了。”
“嗯,我回来了。”
握笔的手微微一顿,楚越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,然后走到苏珏的身前,“十三,你看我画的好不好?”
苏珏拿起画作仔细观看,然后给出一个不错的评价,“阿越画得很好,我很喜欢。”
说完,苏珏在楚越的额间落下轻柔一吻。
楚越低头羞涩一笑,也回以一吻。
之后二人说了许多,竟是彻夜无眠,只等明日一早,他们便按时出发。
……
月华影转,照在长安宫城外结了银霜的青砖上,泠莹莹一片,如同碎玉一般。
已过上巳的春日却又下起了雪,实在反常。
百姓都说是因为登仙楼所致。
窗外渐渐开始飘起了雪粒,酝酿了几日的雪,终究还是在雨后落了下来……
“皇后殿下,陛下方才请了承文将军与林大人入福清宫,就连雍州王也到了。”
红梅簇簇覆映着长乐宫苑,宛如红云成团被薄雪覆盖,只隐约透出明艳的底色,将这长乐殿衬托的如同人间仙境。
张皇后伸手接过一朵被雪压掉的红梅,指腹剥落那层银妆,捻着花瓣,嘴角扬起一抹苦涩:“当年我父亲曾苦口婆心的劝过我,他说一旦进了宫墙,就像是跳进一个大染缸,无论在这之前,你是天真纯粹,还是赤子诚心,亦或是良善温柔,都会被同化成一个模样,用同一张面具,本宫那时不信……”
“可如今看来,父亲说的不错,陛下行事越发不顾民心,本宫竟也开始明哲保身,本宫这个皇后做的,着实没劲。”
半月前她因为劝谏登仙楼一事遭了好一顿斥责,什么帝后同心一体,都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罢了。
新来的小内侍夏邑手中的拂尘坠落在地,随着溅起的白雪,他也跪伏在了张皇后的脚下,抬眼是猩红含泪的眸,他声音颤抖的劝着:“殿下莫要伤怀,殿下做的极好。”
听到此言,张皇后碾碎了那零落的花瓣,将那抹红踩进了泥里,阖上泛红的双眼:“罢了,夏邑,你起来。”
她低头,这个新来的小内侍夏邑,他终归与旁人不同,每每伤怀,他总是在侧劝慰。
不是假意,只有真心。
但真心也好,假意也罢,都是她深宫里为数不多的慰藉。
“随本宫去看看陛下。”
“摆驾兴庆宫。”
“皇后殿下驾到——!”
福清宫外,禁军列队让开一条道,却有最后一道关卡,将张皇后拦在福清宫外。
夏邑拎着食盒,正欲开口,却被对方抢了先:“殿下这个时候该在长乐宫歇息,陛下与几位大人有事相商,吩咐过不见外人。”
夏邑闻言上前一步,行礼道:“大胆!皇后殿下亲自炖了汤,想着陛下还未就寝,便来探望,殿下是陛下的正妻,怎能算外人?”
张皇后闻言心里苦笑,如今陛下对那些臣子甚至比对她这个枕边人更加信任。
“陛下,登仙楼动土的吉时已经选定。”
“嗯,承文做事,寡人一向放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