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会结束后,师座送给小七一份礼物,小七一看就知道是糖盒。这盒糖包装很精致,尽管刚才在宴会上已经吃饱,但她从来抵抗不住糖果的诱惑……
“不许拆,回家再打开。”师座这句话习惯性的透着些威严和命令,小七听上去很不自在。
“为什么命令我呢?”她嘟囔一句,“我又不是你的士兵……”抬眸,眉如远山目似朗星的师座,凝视着她的目光却是暖暖的。四目相对,小七心里的反感突然烟消云散了。
“我的这份礼物是送给你的,只送给你。不是送给她们的,不允许其他人分享。”师座的目光移向不远处围绕在小七伯母身边玩耍嬉闹的几个女孩子,他常年征战沙场,性情直爽,有什么心里话就会说出来,倒也不避讳。
“她们……”小七顺着师座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几个女孩子似乎已经听到他们的谈话,不太高兴的冲她撅了撅嘴。
“分给她们吃几颗怎么了?她们可是我的亲姐妹。”小七仍嘴硬,心里却泛起一阵温暖。她年幼丧父,又在大家庭中长大,从来没有人把爱仅仅留给她一个人,“……张副军长,谢谢你的礼物,我先回去了,这盒糖我到家再拆。”
小七提着糖盒离开了,师座一直目送着,直到她身穿淡蓝色礼服的身影彻底从他的视线中消失。
……
傍晚,小七将房门锁好,这才拆开礼物。
这种糖虽然不是很贵,却是她最喜欢的口味,比起为了引起她重视的富家公子们送来的奢侈品,小七更喜欢师座这份“薄礼”。
糖盒里有一张卡片,用钢笔写着三个字“赠小七”,落款是“灵甫”。很明显送礼物的人不仅知道小七喜欢吃糖,还在暗示她没必要太见外。
“伯母说过,张灵甫将军的字写得很好看,果然是这样……”小七将卡片收好,塞了一颗糖含在嘴里,“可是他很不会揣摩人,估计又是杨占春想出的点子。”一想象杨占春附在一脸威严的师座耳边,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该送什么礼物最合适,师座恍然大悟的听着……小七就不禁掩嘴坏笑起来。
突然,不远处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,震得木窗和木门都吱呀作响,紧接着响起附近居民惊慌的喊叫。
“难道是日本鬼子的飞机来轰炸了?不太可能,日本鬼子早就撤出长沙城了……”
小七连忙跑到窗边,只见不远处那栋宅院已经完全被烈火吞噬,伴随着滚滚浓烟,把半边天空都渲染得血红。
猛然,她意识到什么:“不!起火的方位是景华的家……”
“景华——”小七顾不上危险和家人的阻拦,匆匆跑出去,加入到救火的人群中!
☆、天谴
猛火被扑灭的时候,景华家已烧成一片废墟。
围观的人群中,有人提着水桶担忧的站在旁边,也有人幸灾乐祸的小声议论着:“简直是灭门之灾啊!你们说,岳家是不是经商不本分,遭到天谴了?”
小七瞪了一眼旁边窃窃私语的胖女人:“岳家已经这么惨了,你再敢说风凉话,早晚会遭到天谴的。”她放下手里的桶,默默走到景华身边。
此时的景华已经完全没有大大咧咧的样子了,她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,瑟缩着蹲在家的废墟上啜泣着。
火光褪去后的夜空又恢复了一片漆黑,月光惨淡,更加渲染出死亡。
小七的目光缓缓移向不远处的几具残缺不全的焦尸,它们僵硬的躺着,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味。半天前它们还都是景华活生生的亲人,有时候,死亡就是这么真实而残忍,让人猝不及防却只能强忍着巨大的悲愤承受。
“小七……我爹娘是本分老实的生意人,从来没和谁结过仇……哥哥们也与人为善。”景华啜泣着,眸里全是痛苦和不解,“到底是谁干的!为什么一定要弄死我全家!到底是为什么!”
“景华,你冷静一点,你有没有受伤?”小七突然想起什么,“会……不会是景嫣姐姐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……”话刚出口,她后悔了,在她的印象里岳家最老实的就是景嫣。景嫣乖巧文弱,唯一的爱好就是阅读诗书,从来不惹事。
“如果真的和姐姐或姐夫有关,我希望他们能回来和我解释清楚……小七你知道吗,今天多像我岳景华永远醒不来的一场噩梦!全死了……全死了……”突然,她瑟瑟发抖的搂紧小七,“我回来的时候,远远就看见家被大火吞没了……你能体会到这种绝望吗?爹娘和哥哥们被抬出来的时候面目全非,呜呜……我只能通过手表和首饰辨认他们的身份……”
小七被她搂的几乎喘不过气,却仍一直安慰她:“景华你冷静一点,现在需要做的是让他们入土为安!这段时间你先搬来我家住吧,我伯母心地善良,肯定会对你像亲人一样的……”
景华摇摇头,很快却又点点头,如今也只能暂时寄人篱下了。她只希望姐姐和姐夫能尽快赶回来,告诉她家里遭难到底和他们有没有关系,然后带她离开长沙城这个伤心地。
……
几天后,岳家的爆炸原因还是没能查清,景嫣和丈夫也没回来处理丧事,“天谴”的说法却传开了,这让景华和小七完全不接受。
岳家人这么善良本分,从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,怎么会遭天谴呢?
每当看见小七闷闷不乐的时候,妹妹们总会摇摇她的胳膊:“小七姐姐,生闷气会老得很快的!”
这一天,小七独自坐在书房里沉思,越想越觉得蹊跷,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,景嫣和丈夫为什么不回来?
“好像人间蒸发了般……”小七嘟囔一句。
这时,胳膊被人摇了摇。
“唉,一边玩去!”本来就支离破碎的思路突然被打乱了,小七不耐烦的转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