斥候的胸口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旧的风箱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死死地抓着元玄曜的裤脚,指甲几乎要嵌入布料,用尽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光芒,将最核心的、也是最致命的情报,狠狠地砸进了元玄曜的耳膜:“南梁……大司空陈霸先……三日前……于建康朝堂,请奏陛下,发布……兴兵露布!”
“起兵……三十万!其檄文……”
那斥候的眼中闪过一丝比死亡更深的屈辱与愤怒,他用尽最后的气力,猛地向前一扑,脖颈血管爆起,如同血蟒缠绕。
他近乎是用尽灵魂的力量在吼叫:“其檄文,号称——‘吊元钦之丧,伐百载之北虏,以复华夏衣冠’!”
“先锋……已过淮水……直指寿春!天下……大乱了!”
话音未落,他抓着元玄曜裤脚的手猛地松开。
身体像一具被抽干所有生机的空壳,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那双暴突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高塔之上的狼主,似乎在用生命诅咒着这片罪恶之城,诅咒着这乱世的始作俑者。
轰!!!
这几句残破的话,如同一道道九天惊雷,狠狠地劈在了元玄曜的脑海之中!
那一瞬间,整个鬼市的喧嚣、杀气、恶臭,仿佛都消失了。
他听不见狼主的狂笑,也感受不到周围的杀机,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轰鸣,如同深海中被震裂的巨钟,回荡着远古的哀鸣。
“……伐百载之北虏……以复华夏衣冠……”
他低声呢喃。
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寒冰,带着彻骨的讽刺和无法抑制的怒火。
那声音,与其说是说给旁人,不如说是说给自己,说给那份被践踏的血脉,说给那些被这片土地背弃的先祖。
南梁陈霸先,竟敢以“吊丧”为名,行“篡逆”之实。
字里行间,充斥着对大齐政权的蔑视与对高氏先祖的羞辱!
更深层次的,是对他元氏皇族血脉的彻底否定——将其贬斥为蛮夷虏俗。
这不只是针对高氏的挑衅,更是对元氏皇族百年汉化功绩的彻底否定!
刻骨铭心的羞辱,刨根问底的憎恶!
元玄曜指尖,几乎要将帛书捏碎。
青筋暴起,手背皮肤绷得发白,指节咯咯作响,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