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轻触冰冷的殿门,缓缓推开。
殿内光线略显昏暗。
只有几盏宫灯悬挂在梁上,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
将殿内的阴影拉得长长的,像蛰伏的巨兽。
大齐开国皇帝高洋,未着龙袍。
只穿一身寻常的玄色常服,背对元玄曜立于一幅巨大的疆域地图前。
那地图铺在整面墙上,标注着大齐的山川河流、城池关隘,一目了然。
而邺城的位置,被一个鲜红的朱砂圈重重标记。
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,像一颗跳动的心脏,也像一滴凝固的血。
刺痛着元玄曜的眼眸。
延英殿内,空气如铅般沉重。
檀香烟气在窗格透入的晨光中袅袅升腾。
又缓缓散开,为这座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平添几分不真实的静谧。
连呼吸都仿佛变得小心翼翼,生怕打破这份压抑。
喉间干涩得似要冒烟。
元玄曜的目光落在巨大的疆域图上。
从北境六镇到国都邺城,一道朱红色虚线像一道流血的伤口。
将整个大齐的北方与中原割裂开来。
他心下了然,高氏篡魏立齐根基未稳。
北方的人心向背才是眼下最大的隐患。
这根“伤口”,像无声的嘲讽,印证着他心中对高氏统治的判断。
“你来了。”
高洋未回头,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。
却带着帝王独有的穿透力,在殿内缓缓回荡。
压过了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,也压过了元玄曜心底深处那份不甘的悸动。
“臣,石玄曜,参见陛下!”
元玄曜躬身行礼,腰背挺直。
姿态恭敬却无半分谄媚之态,声音沉稳有力、不卑不亢。
带着北地将士特有的铁血肃杀,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原深处传来。
高洋缓缓转身。
他相貌虽丑陋,皮肤黝黑,脸上还带着几分粗粝的纹路。
与寻常帝王的雍容华贵截然不同。
但那双眼眸,却深邃如古潭。
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、洞悉一切的智慧。
目光扫过元玄曜时,似能看穿人心最深处的念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