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泼墨般深沉,将整个胡邸吞噬。
连虫鸣都已沉寂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嘴,只剩下朔风在窗棂外呜咽,将胡邸的喧嚣彻底吞噬。
石玄曜盘膝坐在冰冷的木床上,横刀静横膝上。
他双目紧闭,呼吸悠长,整个人,像一块在暗夜中沉寂的顽石,没有一丝生机。
但他所有的感官,却如同张开的无形大网,将整个院落的任何风吹草动,都尽收耳底。
他听到。
院外巡逻护卫那沉重而有规律的脚步声,在寂静中,似在倒数着什么,一步步敲打在心头。
他听到。
隔壁房间里,那名神秘女子凌月,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,像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风,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节奏。
那呼吸背后,隐藏着怎样的心事?是复仇的火焰,还是被毒药侵蚀的绝望?
他甚至闻到。
从她房中,透过窗棂缝隙,飘散出来的一股淡淡气息,混合着女儿家体香和某种奇特草药,像一幅模糊的画卷,勾勒着她的神秘。
一切,都显得那么平静。
但这平静之下,暗流涌动,像深潭中潜藏的巨兽,随时可能择人而噬。
那枚青铜钥匙,此刻像淬了剧毒的冰刺,深深扎进他心底,让他无法安宁,仿佛被无形的烈火灼烧,煎熬着他的神经。
他不断在脑海中,复盘今晚的一切。
阿斯兰的刁难。
自己的刀尖胡旋。
凌月的突然解围。
以及,那把钥匙的惊鸿一瞥。
这一切,是巧合。
还是一个针对自己,早已设计好的圈套?
这个凌月,她到底是谁?
她为什么要保下自己?
她和凌肃之,和“玄鸟”,和自己的祖父,又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联系?
一个个问题,如同无解的棋局,在他脑海中盘旋,缠绕着他的思绪。
“吱呀——”
就在这时,隔壁的房门,被轻轻推开,一声轻微的响动,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石玄曜的眼睫,微微一颤。
身体却未有丝毫变化,依旧保持着入定的姿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