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防军大帐内,牛羊炙烤的焦香与醇厚的桂花酿气息交织,气氛热烈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紧绷。
北齐将领与南梁使团分坐两侧,觥筹交错,眼神交锋,却从未停止。
空气中,笑意与杀机并存,如同一张无形的网,笼罩着每一个人。
元玄曜端坐主位,面色沉静如古井寒潭,深不可测,让人难以窥其深浅。
他左肩的旧伤隐隐作痛,提醒着他体内那潜伏的紫菀草毒,却也让他的意识愈发清醒。
柳恽举杯起身,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:“沧海王年少有为,威震北境。柳某在建康,亦是如雷贯耳。今日一见,果然是龙凤之姿,英雄盖世!”
元玄曜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,酒液入喉,带着一丝冰冷的苦涩。
他未发一言,这种虚伪客套,他连回应的兴趣都无。
柳恽也不以为意,他放下酒杯,轻拍双手。
立刻,一名随从捧着古琴,缓步上前。琴身漆黑,古朴而沉重,仿佛承载着岁月与无数秘密。
“久闻北地铁血雄风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柳恽笑着说,目光扫过帐内将领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,“柳某不才,略通南朝琴艺,愿为王爷与诸位将军抚上一曲,以助酒兴,如何?”
不等元玄曜回答,他已自顾自落座琴前,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,开始调拨。
“叮——”一声清越琴音,如冰珠落玉盘,又似利刃出鞘,划破帐内喧嚣,在大帐之内回荡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被吸引,好奇与警惕交织。
元玄曜眉心微蹙,几乎不为人察。
他不懂琴,但他那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直觉,野兽般敏锐。
从琴音中,他嗅到一丝冰冷的危险气息,令人不悦。
柳恽手指在琴弦上,时而轻拢慢捻,时而快拨急扫。
琴音时而高山流水,婉转悠扬;时而金戈铁马,杀伐之气扑面而来。
帐内将领,听得入迷,不少人脸上露出陶醉之色。
孔庆之忍不住赞叹:“好一曲《广陵散》,杀伐之气扑面而来!不愧是南朝名士!”
元玄曜依旧沉默,指尖在案几上,无意识地轻敲,仿佛跟随琴音节奏。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快,慢,急,缓。
这节奏不对。
不是音律上的不对,而是一种数理上的偏差,像一幅完美画卷上,突兀多了一点不属于此处的墨。
他的大脑,那颗经无数次生死锤炼,精密如天工巧器的思绪,本能地开始解构旋律背后的节拍。长……短……停顿……急促的连弹……
他心头一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