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晓的借着火光脸从黑暗中露了出来,他朝保民团士兵比了个“禁声”的手势,随后问道:“莫尔格金的部队来多久了。”
“千户大人。”保卫团成员收起长矛,立正站好,“得小半个时辰了。”
越来越多的虎豹营士兵从黑暗中露出脸来,他们长途跋涉归来,雪花盖满了衣袍。
“相公。”被虎豹营士兵救回的俘虏中有人喊道。
保民团士兵听到来人声音后,丢下长矛,与黑暗中的来人紧紧拥抱起来。陆陆续续,守卫城门的民兵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妻子或姐妹,重逢的人想喜极而涕,未找到自己亲人的人有些焦急。
李晓看在眼里,心里不禁对强烈要求跟自己回来的辛瑞喆的女儿多了一分赞赏。话说,他还没问她的名字,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莫尔格金的骑兵队。
他走到保民团士兵面前,“还有一部分俘虏还在虎头镇,等到天亮虎豹营的士兵就会护送他们回来,现在我们先去解决莫尔格金的骑兵队。”
保民团的士兵听到后纷纷立正对李晓行李,他们安抚好重逢的亲人,拿起长矛和弓弩跟在李晓身后,听从李晓的安排轻手轻脚的摸到酒馆旁边,和虎豹营士兵一起做好伏击的准备。
“莫尔格金的马匹呢?”李晓对跟在他身旁的一名保民团士兵问道。
“辛大人吩咐我们牵到别处了。”
李晓对他的话点点头,随后命令他点亮火把。士兵听从命令点燃火把,朝空中摇晃了两下,随后熄灭。埋伏在酒馆制高点的虎豹营士兵看见长街处亮起的火光,嗡动嘴唇,学起夜枭的叫声。
辛瑞喆被黑暗钉住了双脚,他看着前堂火亮的灯光,有些不敢前往。明明自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,怎么事到临头却还是选择了懦弱。
他想回忆自己女人受凌辱的样子来唤醒内心的勇气,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女儿的那一张脸。他忽然很想倒地,抱头哭泣。这一瞬间该下的抉择比永远还远。
蓦然间,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,他有些失魂落寞的转过身。他扭动着自己的头颅看向身后的黑暗,漆黑的夜色像笼罩在自己眼珠里的墨水,让他看不到一丝光明。
忽然间,黑暗中闪出一点火光,只刹那之间的火光,他看清了黑暗中看向自己的眼睛来自自己的女儿。他对着黑暗无声的流泪,阳光终于挣脱黑暗,照到了自己心里。他的脚步不在被恐惧扎下了根,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勇气和放下肩头终于卸下的担子,让他冲破了所有牢笼。他走到前堂与后院的交界处,整了一下衣衫,擦了一下眼眶的泪水,昂首掀开帘子,走了进去。
李晓站在辛瑞喆女儿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切,终于明白为何她一直要求跟自己前来的原因。他相信,辛瑞喆看到自己女儿的一霎那也看到了自己,从头到尾也第一次相信了自己的计划,终于肯为今晚的战斗赌上了性命。
“抱歉,抱歉!”辛瑞喆装作有些歉意的走到酒桌前,“年纪大了,憋不住尿了。”
莫尔格金正和朱老板喝第二坛酒,他根本没理会辛瑞喆刚才去了哪里,今晚缴获的战马和枪械已让他心花怒放,脑海中正无限畅想自己未来升官发财后的样子。只有朱老板注意到辛瑞喆眼角还未擦干的泪水,有些担忧地朝他倒了一碗酒,示意他赶紧把脸擦干净。
“诺海,诺海。”莫尔格金高叫朱老板的名字,今晚朱老板可是自己“升官发财”的大功臣,理应好好奖赏一番。
“将军。朱老板又给莫尔格金倒了一碗酒,随即也给自己倒了一碗,“干杯。”
莫尔格金举起酒馆跟朱老板干杯,他越看朱老板越觉得顺眼,没想到他长了一副“漠南人”无耻商人的模样,酒量却像塞北人那么好,一坛酒入肚了,也只有些脸红。
“诺海,诺海。”莫尔格金想把朱老板拉到自己身旁坐,“你说你想要什么,等我升官了一定奖赏给你。”
朱老板没有坐过去,他还是坐在自己位置上静静看着莫尔格金,那表情示意他来猜。
莫尔格金看着朱老板的眼睛,随即对他说道:“金钱?”
朱老板摇摇头。
“女人?”莫尔格金说出自己第二个答案。
朱老板又摇摇头。
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莫尔格金拍着自己的胸膛,“跟我说,我有的一定给你。”
朱老板把头伸向莫尔格金,轻声言语。莫尔格金把耳朵凑过去,想要听清。
朱老板轻开口舌,“我想你的脑袋。”
话刚说完,朱老板猛地掀起桌子,他拿起从藏在桌底的手枪,朝莫尔格金开了一枪。
莫尔格金慌忙中快速闪身躲避,朱老板情急之下也没瞄准好。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胛,冒出一朵血花。躲避的时候,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从怀中掏出手枪,刚要反击,就看见辛瑞喆抱起一个酒坛重重的砸在自己脑袋上。意识全部模糊前,他始终也想不明白,一路上表现如此怯懦的男人何来的勇气敢击晕自己。
黑漆漆的枪口从酒馆四周冒了出来,隐藏在暗处的虎豹营士兵和门外伏击的李晓等人纷纷朝着屋内开火,莫尔格金的骑兵队瞬间陷入围攻之中,他们有的甚至都没拿起枪支就被子弹击倒。
朱老板拉着辛瑞喆扑倒在地。硝烟弥漫的酒馆前堂,被击碎的酒坛碎片和肆意飞溅的鲜血纷纷洒在两人身上。
朱老板抱住辛瑞喆的脑袋,等着匍匐在地等着硝烟散尽。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冷风顺着被击碎的墙壁沿着地板蔓延。原本流淌在地面的鲜血很快失去了温度凝结成冰。
天边忽然传来闷雷声,与地上的枪声交相呼应,像是天神与凡人共同宣泄内心的愤怒不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