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哒哒的衣裳黏着皮肤也不舒服,池镜花正有此意,赶紧拽走正在发愣的奚逢秋,只留下两排湿漉漉的脚印和脚印边上溅落的不规则水滴,一直延伸至船舱门口。
商队人多,只分给他们个狭小的船舱,所以像是做换衣服这种隐私的事情,另一方只能在外面等候。
此刻,奚逢秋就站在门外。
少年微微低头,手臂轻抬,摊开五指,点点日光透过未消散的云雾,落在他的苍白透明掌心,赫然可见其躺着一张精致的红色纸人。
是以池镜花为原版而剪出的纸人。
这是他第一次从池镜花身上感受到疼痛时剪的,因为觉得有意思,自那以后便一直收藏着。
江风吹拂,若有似无的撩拨他湿漉漉的发尾,奚逢秋一直盯着纸人,却仿佛透过纸人在看其他,不知想起什么,蓦地弯了弯唇,无意识地唤了声。
“池镜花……”
他的声音很低,没传多远便消弭于风中。
所以池镜花毫无察觉,她在庆幸自己离开袁府时问袁老板买了几套衣裳。
一回到船舱,池镜花便翻出套干净的衣裳换上,但一联想到奚逢秋古怪表现,令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脖颈。
冰凉,一点也不热。
真是不明白奚逢秋怎么会觉得她热。
池镜花边思考边用布巾一遍遍擦拭头发上的水珠,做完这一切,赤着脚推开船舱的木门,让门外之人进来。
“奚逢秋,我好了。”
奚逢秋闻声收拢五指,却不敢用太大力气,怕令纸人出现折痕,接着,跟随池镜花一道进了船舱。
阳光从船舱的木板缝隙中勉强挤进,随着摇晃的船体而斑驳地打在他的衣角,晶莹的水珠泛着浅金色的光,仿佛令他蒙上一层柔和透明的薄纱。
少女湿漉漉的发丝贴着纤弱的颈侧,亮晶晶的眼睛眨了两下。
“要我出去吗?”
知道她的意思,奚逢秋只笑了笑,声音很轻:“没关系的。”
哦,对,他还觉得热呢。
池镜花没太在意,一个眨眼的功夫,看见奚逢秋已朝她摊开五指,在他手中看到一张形似自己的纸人。
他没有说话,视线缓慢落下又抬起,最终停留在她脸上,清澈的笑意慢慢浮现眼底。
池镜花不大确定地问:“是我吗?”
少年轻轻点头应声,随着他的动作,挂在发间的水珠落下几滴,溅在二人中间,模样看上去乖巧又天真,唇边含着温柔无害的浅笑。
“像吗?”
池镜花默默走近,垂头目不转睛地盯着,在仔细对比了下自己的五官和纸人的,得出相对肯定的答案。
“额……应该挺像的吧。”
少年继续笑着发问:“哪里?”
什么哪里?
池镜花猝然抬头,一不小心掉入少年装满疑惑的瞳孔里,一瞬间,仿佛被涨潮的海水吞没,令她产生片刻的窒息感。
回过神来,池镜花察觉到他真为此感到不解,认真思考后,指着纸人五官指尖慢慢挪动,“眼睛,鼻子,嘴巴,耳朵,都很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