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的精英,从来不是!”我大概说这话的时候很凶狠,妻非常痛恨我的有失风度。因为她
了解我,我从大学出来的时候,比一般同学多经历了一些磨难(说老实话:有一些待遇不是
很讲道理的。),也曾经愁眉苦脸,悲观失望中也萌生过逃遁的愿望,我和许多青年人一样
是美国价值观的鼓吹者和卫退士。但我绝对是用一种,总体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情的。一句
话,我在真实地摸索,这是一种带有痛苦色彩的摸索,可以上溯到主人,和近代的粱启超
们。——但事后我要反省自己。我何尝又逃脱得掉这样一个层次:即嫉世式的愤愤不平?
懊,美国应该接纳我,我有追求真理的精神,我有想象力,我对未来有一种均衡的、平和的
风度……这就一下子回到我的题目上了。
奴隶有两种,一种是总在欢天喜地的奴茶,一种是愿意承担更大责任而甘心痛苦下去的
奴隶,直白了说吧,忧国忧民的奴隶。我最近经常说:人很容易变成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。
而且变成了以后。他还动辄知欺:“我变化的过程和那种人不一样。我有很多的值得人
们洒泪的故事。”屁话,你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?人十年代历史翻案风正盛的时候,我读过
汪精卫的一些信件,深深沉溺于他的悲痛之中,我觉得这个人的情怀要以跟写《报任安书》
的司马迁相比肩。一时间,我发表了一种奇谈怪论:其实汪氏是一个很痛苦的爱国者。他有
崇高的地位,有副官,在重庆有防空洞,他何苦要置个人数十年革命奋斗历史于不顾!我这
种小人物的心理左右我对汪氏的再评价达数年之久,看看这个人吧:李尔王式的,目睹“沉
毒河山”,抒发幽州情怀,多么教人感动!上古竞于道德,中世竞于智谋,当今竞于气力。
其实细想一下:汉奸们何尝不是由一些道德、智谋、气力诸方面都很优秀的中国人组成的?
他们投向敌营,何尝又不是中国干部力量的损失?政治的、军事的、宗教的、文化教育的、
新闻业的、实业界的、金融业的经济人才,蔚集在“和平建国”的旗帜之下,抱着“举大事
者须任劳任怨”的信念,从事着为异族人所左右的勾当。——我不过想说明,祸国秧民的事
件往往是各行各业的高超人物干出来的,他们不一定道德败坏,比常人有理想,比碌碌无为
者有意志力和牺牲精神;有节操,守纪律,有令人热血沸腾的信念,有甘愿孤独成为寂寞圣
贤的情怀。但我们不可能不以史学的眼光看待另一种东西,即社会的、经济的、文化上的严
重事实,和造成民族前进滞迟的罪恶。
前面我已讲过:对环境的怨恨以及功利主义使我们以势利的心欢呼大国的渗透。这种急
切的、迷恋新欢的心情好有一比,比什么呢?有一个讽刺故事,一户英国家庭获得通知:他
们购买的彩票中了本轮的头奖,在欣喜若狂中,他们扔掉了家中原有的东西。故事的结尾是
彩票公司来人,吞吞吐吐地表示歉意。——获得了新的想象空间后,人最容易把原先熟知的
事物弃之为陈腐。我们长期以为自己处在神圣的反抗状态,陶醉于“低调”或“反调”,而
偏偏没有认识到我们民族文明的生态史观。从日常生活到精神价值,把大量的奴性的言论作
为“快论”而加以激赏。这可以说是长期以来弥漫于全国的空气,故作清醒高超,实为乖张
轻佻。我突然想起《北京人在纽约》中王起明骂他女儿(她正在张罗着为非洲人募捐)的那
一句:“你怎么净跟美国人学一些不着四六的事呢?”在我所住的这个城市,工业是非常密
集的,因而环境上有很多令人不快的现象,我们市每年都要搞一次大规模的全国创卫,这样
才能勉强的进入全国大城市的中游。这一年的创卫高峰期,一位电台主持人发起了一个类似
于“绿色志愿者”的组织,这个创意博得了热烈的欢迎,踊跃参加的中小学生(包括少数大
学生)不计其数,他们的许多公益行为是纳入了市府的轨道的。但既然是一个松散的、可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