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倒是巧了,李进之手边无事,也来了居士巷,见到梁掌柜,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,“这边真是一日一个情形,我听管事说了,多亏了你脑子灵活。”
“哪儿啊,公子谬赞了。”梁掌柜道,“我瞧着,您那边和我家公子这边的格局一模一样。”李进之在这里的宅子和顾月霖是对门,君若的宅子则在顾月霖东边,紧挨着。
“我临摹了一份月霖的堪舆图,不一样才不对。”
梁掌柜哈哈一笑。
李进之道:“要不是诸多不便,我就一辈子在月霖家蹭吃蹭住了,跟他住着心里踏实。”
“这般投缘,是您二位的福气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梁掌柜犹豫一下,跟李进之提了提杜华堂的事,“许是我多事,担心那人打着我家公子的旗号,跟您和沈小侯攀交情。”
“我记下了,回头告诉星予。”
闲话一阵,李进之四处转了转,到宫里向皇帝复命。
他最近查的是清河郡主供词中提及的两个门第买凶杀人的事,一个如今已是封疆大吏,一个是顺安伯。
见到皇帝,李进之禀道:“微臣反复核实过了,确有其事。”
是在意料之中,皇帝语气闲散:“有没有捎带着查一查他们别的罪行?”
“微臣愚钝,并没想到这一层,只是在查证期间偶然获知了一些事,忍不住探究了一番。”李进之说着,呈上一份奏折,“这是两人贪赃枉法的罪行,人证已经拘押。”
这小子,会说话,办差效率高,实在是个人才。皇帝想着,逸出含着欣赏的笑容,“过些日子朕就跟他们算账。你当差可还顺心?有没有人欺负你?”
欺负他?真是太久没听人这样问过自己了,李进之险些发笑,“回皇上,没有,同僚待微臣极好。”
“谅他们也没招惹你的胆子。”皇帝笑得浑似慈爱的长辈,“好好儿当差,朕不会亏待你。”每日瞧着这样一个年轻人,心里真是舒坦得紧。
李进之由衷道:“谢皇上提携之恩。”
他很清楚,反对他入仕的言官不少,皇帝没少接这类折子,却是一概不予理会,总上折子的索性寻由头发作一番。若非这样强势的君王,他的日子还真好过不了。
说话间,刘洪满脸喜色地跑进殿中,行礼道:“何大夫回来复命,此刻在殿外等候。”
“哦?快请进来。”皇帝大喜。
何大夫形容整洁,人瘦了一圈,眉宇间难掩疲态,然而双眼焕发着光彩。
礼毕后,皇帝问道:“京城周边确实没隐患了?”
“时疫早已消止,草民一再延迟回京,是因为遇到了一些疑难杂症,请皇上恕罪。”
“医者仁心,何罪之有?”皇帝笑道,“朕要赏你,到太医院做院判可好?”
何大夫忙道:“皇上若有心恩及草民,便允许草民继续留在城外竹园,追随顾公子左右。”
“这是为何?”皇帝不解。
“顾公子对草民有知遇之恩。”何大夫跪倒,再次行大礼,“太医院本就是圣手云集,各有所长,草民跻身其间,并无用处,倒不如追随主家,在城内外行走。请皇上体谅。”
“朕明白了,不勉强你便是。只是实在可惜,念旧情又当真有仁心的医者,朕只认你这一位。”皇帝感慨之后,大手一挥,“此番时疫,你于社稷有功,赏黄金万两。此事,万不可再推辞了。”
何大夫自认不需要那么多的银钱,这会儿只想回竹园继续研读那些宝贵的医书,但要是什么都不要,再三谢绝皇帝的好心,便有不知好歹之嫌,因而显得诚心诚意地谢恩。
何大夫告退之后,李进之提醒皇帝:“微臣曾听魏阁老言及长宁长公主伤病缠身,是不是要请何大夫到长公主府请脉?”
“对对对,朕怎么把这事儿忘了?”皇帝轻拍一下额头,“等会儿你跟运桥说一声,让他明日到城外竹园走一趟,请何大夫卖皇室一个人情。”
“是。”李进之当即告退,到了殿外,快步追上何大夫。
二人只是在皇帝面前装着不曾相识,不在御前,自有一番契阔。
听闻长宁之事,何大夫笑道:“只要是病人,就没有我不肯尽力的,但还是等魏阁老去竹园的时候再应下吧。”这关乎首辅、李进之和顾月霖的人情往来,他理应照着皇帝的安排行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