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渡人把船尾的草帽扣在脑袋上,从船底摸出船蒿。
谢玄之坐上小船,随意地说:“哪儿都不去。”
摆渡人一听就明白了,这人是来找他喝酒的。他扔了船蒿任由小船慢悠悠地飘在河面上,一扬手,两坛酒出现在手中。
摆渡人把其中一坛酒扔给谢玄之,撩起衣摆在他对面坐下。
“这可是我珍藏了两百年的杏花酒,现在哪儿还有这玩意儿,你今儿算是有口福了。”
酒香醇厚,喝完唇齿留香,确实是好东西。
谢玄之:“一留两百年,你居然没忍住喝光,着实难得。”
“这不是等着你嘛,这鬼地方,都没人陪老子喝酒,烦人。”
谢玄之放下酒坛子,看着他:“后悔了?”
摆渡人沉默了一瞬,仰面躺下去,靠在船头,望着漆黑的头顶。
这里就像一个密闭的空间,有人来有人走,从不停歇。除了这条河和这艘船,几百年来不变的只有他。
你问他后悔吗?
这是他自己选的路。
“有时候会有那么一点,”摆渡人的语气充满了复杂,“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的选择不会变。”
“那就没什么后悔的。”
谢玄之说。
摆渡人看着头顶那片漆黑沉默了一会儿,才笑着说:“没错,总归我做出的选择,永远都不会变。”
既然如此,还有什么后悔的呢?
摆渡人拎起酒坛子,和谢玄之的相碰,“干了。”
“话说回来,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?不守着你的道观了?”
谢玄之笑了笑:“我刚刚去了京城。”
“咦?”摆渡人挑眉,“我还以为你要守着道观到地老天荒呢。”
“呵,我只知道你得守着黄泉到地老天荒。”
谢玄之开启嘲讽模式。
“扎心了哇兄弟。”摆渡人扔了空酒坛,血红色的河水瞬间吞噬了酒坛,才趋于平静。
“这黄泉摆渡虽然无聊,但我每天只管睡觉就行了,跟上船的下船的聊会儿天,等到有人愿意接替我我就能离开了……你可就不一样了,你那道观里的东西在一天,你就不得解脱,谁地老天荒还不一定呢。”
摆渡人得意忘形,也没忘记问谢玄之:“你说你去了京城,京城怎么了?是不是发生什么事?”
不然这家伙不可能轻易离开道观。
谢玄之想到他在烟雾缭绕中看到的那团半灰发黑的雾气就觉得不安,是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。
“雾气?”
摆渡人摸了摸下巴,“你这个描述好奇怪,不会是雾霾吧?”
“我在说正经事。”谢玄之给了他一个白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