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末的雾色还未散尽,嬴轩的玄色大氅已沾了半幅晨露。
他踩着青石板踏进庄园正厅时,厅内的喧闹声像被利刃劈断——五十余顶珠冠玉笄撞在青砖地上,金步摇与玉珩相击,叮铃铃碎成一片。
六公子!魏国公子魏无忌率先直起腰,锦缎广袖扫过案几上的茶盏,我等昨日已呈了降书,今晨又被押到此处,成何体统?他脖颈上的和田玉坠子随着话音晃动,映得眼底的不甘泛着冷光。
嬴轩在首座站定,指节叩了叩案几。
青铜兽首烛台的火光映得他眉骨投下阴影,博浪沙的椎,各位比孤清楚。他话音未落,右侧突然传来嗤笑——是楚国项氏的女眷,丹蔻戳着鎏金护甲,公子莫要血口喷人,我项家早。。。
拖出去。嬴轩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。
玄武从廊下闪进来时,腰间的横刀还带着昨夜斩马的余温。
他单手拎起那女眷的后领,锦裙在青砖上拖出皱痕。
女眷的尖叫撞在雕花木梁上,你敢!
我阿兄是。。。话音戛然而止——横刀起时,她鬓边的步摇坠子落在地上,滚到嬴轩脚边。
厅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。
嬴轩垂眸看那枚步摇:缠枝莲纹的银托上,还沾着半滴未干的血。
他屈指拾起,抛向魏无忌,魏公子还要问成何体统?
魏无忌慌忙去接,步摇却擦着他指尖砸在案上,震得茶盏里的冷茶溅上他衣襟。
他喉结动了动,刚要开口,忽听的一声闷响——玄武的刀又落了。
这次是个赵国的老大夫,正攥着药囊喊草民无辜,血珠溅在他雪白的胡须上,红得刺眼。
三息。嬴轩抬手按上腰间玉剑,无辜的,都算一个。
第三声刀鸣响起时,厅内跪了一地。
齐国田氏的老夫人抖得像筛糠,金簪子掉了三根;韩国的少年公子咬着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,洇出暗红的小花。
孤要的不是降书。嬴轩绕着厅中鎏金鹤灯踱步,靴底碾过一滩未干的血,是心。他停在魏国公子面前,俯身盯着对方发颤的眼,从今日起,你们不再是魏人、楚人、齐人——他指尖划过魏无忌脖颈的玉坠,而是秦人。
可我等的田产、商铺。。。燕国的老侯爷声音发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