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陛上的汉白玉砖被日头晒得发烫,嬴轩膝盖抵着阶沿,掌心的龙纹赤鼎终于触到了石案。
鼎足与石面相碰的刹那,他喉间腥甜翻涌,猛地偏过头,血珠溅在玄色衣摆上,晕开极小的红点。
轩儿?嬴政的声音裹着关切,却又被帝王的威仪压得极轻。
他倾身向前,冕旒上的玉珠在额前晃动,露出紧绷的下颌线——方才那口血,他瞧得分明。
嬴轩反手抹去唇角的血渍,抬头时已换上清浅笑意:儿臣近日习武太急,有些虚火。他指腹摩挲过鼎身凸起的龙纹,能感觉到鼎灵在识海深处翻涌,像幼兽舔舐着他的神魂。
认主度98%的提示刚在眼前闪过,广场上突然响起抽气声。
原来方才鼎身落定的动静惊动了众人。
冯去疾扶着朝笏踉跄两步,胡须都在发抖:这纹路。。。这形制。。。莫不是传说中的九鼎?
九。。。九鼎?姚贾的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当年周室东迁,九鼎沉于泗水,怎么会。。。
放肆!王翦震声喝断,却不是在斥姚贾。
这位白发老将不知何时已绕到鼎后,布满老茧的手掌悬在鼎身半寸处,此鼎龙纹五爪,腹刻字阳文,分明是大禹分九州时所铸赤鼎。他转头看向嬴政,眼底燃着灼光,当年始皇帝东巡,派千人捞泗水九鼎不得,原来在此!
嬴政的手指缓缓抚过龙椅扶手。
这把椅子他坐了三十年,此刻却觉得有团火从丹陛下烧上来,燎得他心口发闷。
他盯着石案上的赤鼎,忽然抬袖:蒙毅。
臣在。中车府令蒙毅从队列中跨出,腰佩的鱼符叮咚作响。
命左右羽林卫,各出十人。嬴政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青铜,抬这鼎。
广场上霎时静得能听见日晷上铜针的影子移动声。
二十名精壮侍卫跑步上前,两人一组扣住鼎足。
为首的伍长憋红了脸喊号子:起——!
鼎身纹丝未动。
再加十人!蒙毅扬声传令。
三十人,五十人,最后连王离带的虎贲军都调了二十个过来。
广场上青筋暴起的胳膊叠成黑浪,鼎身却像生了根,任谁怎么发力都只晃出极浅的震颤。
退下。嬴政挥了挥手。
侍卫们踉跄着退开,有两个直接瘫坐在地,额角的汗把地砖洇出湿痕。
冯劫扶着朝笏的手在抖:陛下,此鼎。。。怕真是有神器之灵。
神器?嬴政突然笑了,站起身时玄色冕服垂落如瀑。
他走到鼎前,伸出右手——那只曾握过太阿剑、在沙丘逼死吕不韦的手,此刻缓缓覆上鼎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