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青桃却连看也不肯看他,更丝毫不关心他是喜是怒。
冯恩甫尴尬地站了许久,终于忍不住走到罗青桃的身旁,冷声道:“虽然不愿去,规矩总该守的。母后把你安排在宫里,本来是存了亲近之意。你不肯去见她,难道叫她屈尊来见你不成?”
“我不想见她,她也未必想见我,何苦来呢?”罗青桃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。
冯恩甫的胸中涌起一股怒气。
他知道罗青桃不会害怕见皇后,她只是不愿意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而已。
这些日子,他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这儿,却还是愿意陪她做戏,假装相信她已经被他打动,假装相信这般漫不经心的相处,便是夫妻之间的常态。
可是此刻,他有些耐不住了。
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君洛昨晚来过,可是冯恩甫已经很清楚,罗青桃的心里此刻没有他,以后多半也不会有。
她在君洛的面前是什么样子,在他的面前又是什么样子,他不是不知道!
照理说,她的性情果决,既然已经同君洛决裂,就不该藕断丝连——除非当日她的伤心痛苦全是假的,除非她同君洛根本就没有分开!
想到那种可能,冯恩甫感到毛骨悚然。
他忽然抬起手,捏住了罗青桃的脸。
可他似乎忘了,此时的罗青桃已不是一个行动不便的阶下囚。
没等他的手指捏实,罗青桃已在他手背上狠狠地拍了一把,侧过身子避让到了一旁。
“你!”冯恩甫的脸上酝酿着一场风暴。
罗青桃站起身来:“你今日很不对劲。怎么,你不是很喜欢假扮谦谦君子么?先前一张假面戴了好几年都没有破绽,如今才几天,你就忍不住要原形毕露了?”
冯恩甫竭力克制着怒气,放软了声音:“我没别的意思。母后年纪也大了,咱们多在她面前走一走,她看着高兴。青桃,她是你的婆母,我不需要你时时到她的面前侍奉,甚至不需要晨昏定省——偶尔陪我去走一趟总可以吧?”
“我若说‘不去’,你是不是要打我?”罗青桃认真地问。
冯恩甫略一迟疑,叹道:“你明知道我舍不得……可是天下人都看着咱们呢!你我燕尔新婚,却连面也不常见,你觉得……”
“好了,我去就是。”罗青桃妥协了。
冯恩甫的目的实现了,心下反而越发狐疑。
罗青桃唤梅影进来帮她梳妆,并不避讳冯恩甫在旁边看着。
晨光熹微,香烟袅袅,窗下看梳头——本是一副十分温馨的画面,冯恩甫的心里却总觉得不是滋味。
“疑心”这种东西,就像是夏日青石板上的苔藓,一旦冒出了一点绒毛,便会反反复复地生长出来,再也清除不干净。
梅影的手很巧,没费多少工夫就给罗青桃梳好了一个秀气的灵蛇髻。
冯恩甫走了过来,从妆匣里选了一支朝阳五凤步摇替罗青桃插在头上。
罗青桃对着镜子看了又看,总觉得有几分不顺眼,干脆便拔了下来丢回匣中,笑道:“这东西太沉了,我戴着不习惯。”
冯恩甫忽然沉下脸来。
梅影迟疑了一下,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,带上房门。
罗青桃皱眉:“怎么了?”
冯恩甫把那支步摇拿在手
里,寒声道:“五凤朝阳——这步摇是太子妃身份的象征,你说你戴着不合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