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便是太上皇他老人家了。
看着他的“国之栋梁”们这般模样,他的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梁败亡的结局。
难道,当真是天要亡大梁吗?
太上皇脸色难看的另一个原因是——悔。
一开始,他是没有把南越放在眼里的。
在他的眼里,此次南越来犯,正是送给君洛的一份登基大礼,助他名动天下,成为真正令人敬仰的英主。
正是因为这样的信心,他才会坐视南越搞那些小动作,百般阻挠君洛揭破南越的阴谋……
他哪里会想到,如今的大梁已经不堪到这等地步!
如今,他给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准备的一块“踏脚石”,竟似乎成了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,要将整个大梁压成一滩烂泥!
这个觉悟,让太上皇生出了一种拍死自己的冲动。
苍天在上,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做大梁的罪人啊!
他真的不知道他的儿子和他的大臣都这么不顶用啊……
此时太上皇恨不得呼天抢地,面上却不得不强作镇定,板起面孔作冷面阎罗状。
彭武还在喋喋不休地论证议和的必要性,太上皇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:“除了‘议和’,你们真的没有一句话可以说了吗!”
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“议和”的声音没有了,可是“请战”的声音也没有出现。
罗青桃的心里反反复复地掂量了很久,最终还是没能忍住,向前跨出了一步。
她正要开口,殿中忽然站起了一个人,越众走到众人前面,向上跪了下来。
罗青桃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脚。
她倒要看看,战事当前,一个书呆子能说什么。
站出来的这个人,正是今年的新科文状元,书呆子凤来仪。
只见他向太上皇叩头之后,跪直了身子,朗朗道:“国将危亡,为人臣者当捐躯赴国难,肝脑涂地死而后已!诸位大人食君之禄,却不能为君分忧,如何能称国之栋
梁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彭将军已叫了起来:“打仗救国,那是武将的事,你一个酸书生指手画脚做什么?哼,我们武人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,你还躲在书桌底下发抖呢!你有本事,你带兵打仗去啊……”
“有何不可!”书呆子昂然应声。
罗青桃闻言怔了一下,忍不住笑了。
她竟不知道,这个呆子还有这样的魄力!
太上皇显然也愣住了,僵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:“凤卿报国之心,朕已知道了。战场拼杀,那是以命相搏,不是文臣能做的差事——你回吧。”
书呆子跪着拱了拱手,正色道:“孙子有云:‘兵者,诡道也’。既云‘诡道’,岂有悉仗蛮力以取胜者哉?微臣不才,曾熟读兵书百部,亦曾从师研习阵法!今当国难,臣愿请缨上阵,为国杀敌!”
他的神色极其郑重,殿中群臣竟齐齐被他震慑了下来。
罗青桃皱眉听着,忽觉他那嘶哑难听的声音竟也格外顺耳起来。
如今真是世道变了。武将们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,文臣反倒有了征战沙场的热血,岂不是怪事一桩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