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目光不由自主地再往墙上屏幕望去——
林萌又坐回了长桌前听课,她托着腮,樱桃小唇的唇线两端往上微翘,不笑时也像在笑。
宫啸天只是盯着,一瞬不瞬地盯着。
“王。”门外传来一声叫唤。
宫啸天惊跳了一下,很快地将眼前萤幕放大的影像,恢复为地府十处办公地点的正常影像。
他在隐藏什么?他想骗谁呢?最骗不过的人,就是自己。
就算她当初的乍然离去让他心碎,他也从没忘记过他的小萌儿!
宫啸天双颊一僵,对着铜门点了点头。
“进来吧。”他说。
长着一对铜铃大眼、蓄着一脸络肋胡子的大目鬼王,穿门而过,单膝落地行礼。
“起身吧。有事?”宫啸天问道。
这百年来轮到负责文书工作的大目鬼王,着急地盯着他问:“您上调至‘天居’的申请书,今天应该要送出去,可至今还没有您送出申请的纪录。”
“我会送出的。”宫啸天看着桌上那张薄如蝉翼的申请书。
大目鬼王看着墙上萤幕,目光盯住了萤幕最下角正在仰头大笑的林萌,他血盆大口一张,咆哮出声。“你不要再因为儿女私情而延误申请,她害得你还不够吗?”
“没人害我,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选择。”宫啸天黑色长袍一扬,转身绕过一谇水绿色琉璃屏风。
他推开后头一扇窗,看着外头的庭院——
说是庭院,也不过就是人工造景的庭园流水,人工的蓝天、栩栩如生的假花假草、一泉曲池,还有虫鱼鸟兽及鸳鸯的幻象,全都是假的。
地府里没有生机!
“什么没人害你!那年如果不是因为她,你何须忍受这一切苦!”大目鬼王想着这一千多年来王所受之苦,忿忿地擦去泪水。
宫啸天回头看着大目鬼王,气宇轩昂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。
“大目,我当初发愿来此地狱,你们全都誓死跟随。你怨过我吗?”他问。
“当然没有!你是我主子,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,我怎么可能怨你!”大目鬼王激动地说道。
“我也是一样,不怨。”宫啸天说道。
大目鬼王看着眼前与千年前我着同样刚毅的脸庞,却早已不复当年高声宣战、不可一世骄然气势的宫啸天。
“你不怨,我怨!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把她带来这里,我肯定让他死得很难过!”大目鬼王私下清查过林萌死前纪录,却怎么样都找不到林萌身边有任何与地府相关人士,气得差点没吼翻屋顶。
“如果连你都清查不到,代表有个能力在你之上的人,封印了林萌的生前回忆。”宫啸天淡淡地说道,因为封印的人正是他。
他不想大家责骂胡黎南的冲动行事,毕竟胡黎南是出于一片好心,想让他了无遗憾地离开……
“那个胡黎南法力虽然不在我之上,但一看到她就贴了过去,这事铁定与他脱不了干系。”大目鬼王大吼地说道。
“不用查了。”宫啸天看他气到满脸通红,上前拍拍他的肩。“有心去追查这种事,不如去看看你这个月度化了多少无间地狱里的恶灵。”
“那些罪恶深重、生前害人无数的鬼家伙,一日之间千死千生,受诸剧苦,却还是不知悔改,几百年可能才能度化一个。这种苦差事谁做得来!”
“所以,你输给巨雷鬼王输得心服口服了吗?他过去百年度化了三人。”
“谁说我服了!我怎么可能输给那个闷葫芦,他也不过多度化我两个人而已!我马上就去地狱里看看还有哪些家伙是可以救的。”大目鬼王咚咚咚地大步走开,整个房间亦随之震动着。
“等等!”大目鬼王走到门边,又突然回头。“你不要想顾左右而言他,不让我去追查是谁把那女人弄到这里,也不寄出申请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