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桌椅被撞得
“吱呀”
响,又像是瓷器被碰倒的
“当啷”
声,紧接着便是赵新兰带着惊惶的呼喊:“是星群?你怎么来了?!”
那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,还有点没藏好的急切,像是怕自己听错了。
李星群的心沉了沉,指尖的力道松了些,轻声问:“新兰姐,我能进来吗?”
“不行!绝对不行!”
赵新兰的声音透着几分慌乱,甚至带了点决绝,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。
李星群喉间发紧,方才的惶然瞬间被失落取代。他以为是赵受益的算计让她生了隔阂,或是自己
“戴罪之身”
污了公主的颜面,毕竟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是
“罪臣”,连柳珏都被父皇污蔑成
“卷款逃跑”,她若是与自己走得近,怕是要被言官弹劾
“私通罪臣”。他强压下心头的涩意,勉强扯出个笑,声音放得更轻:“那……
那我下次再来看你,你好好休养,额角的伤别碰水。”
说着便要转身,指腹却还恋恋不舍地蹭了蹭门环上的莲纹,铜绿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心底。
“你敢走试试!”
殿门
“哗啦”
一声被猛地拉开,门帘带着风扫过李星群的衣角。赵新兰站在门内,发髻还松垮地挽着,用一支简单的玉簪固定着,几缕碎发垂在颊边,沾着点未擦净的脂粉;身上穿的还是素色寝衣,领口的锦缎褶皱没整理好,露出里面淡粉色的中衣;手里攥着支象牙玉梳,梳齿上还缠着几根长发,另一只手则捏着块海棠色的胭脂,指腹沾着点胭脂膏,显然是刚拿起还没来得及上妆。她见李星群要走,眼眶瞬间红了,却还强撑着娇嗔的模样,踮起脚伸手就去拧他的胳膊:“你小子是不是傻?本宫还没化妆呢!哪有让你见我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?传出去,别人还以为本宫亏待了你,连见客都来不及收拾!”
李星群愣住了,看着她慌乱地用没捏胭脂的手去捋碎发,却越捋越乱,连玉簪都歪了,方才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,连腰间的隐痛都轻了些。他忍着笑,抬手捂住眼睛,指缝却故意留了点空隙:“是是是,臣鲁莽了,什么都没看见,只看见一位……
嗯,没梳好头发的‘小丫头’,连玉簪都歪了。”
“你敢取笑本宫!”
赵新兰气得跺脚,伸手就去挠他的痒,却在触到他腕间粗糙的囚服布料时,指尖顿了顿。她拉过他的手,借着殿外的光仔细看
——
腕间刑具勒出的红痕还未消退,泛着淡淡的淤青,指节上还有天牢里磨出的茧子,甚至虎口处还有道未愈合的小伤口,像是被铁链蹭破的。她的眼眶瞬间又红了,却强装镇定地把玉梳塞到他手里,声音放软了些:“站在这儿等着,不许偷看!本宫半个时辰就好,要是敢乱跑,或是跟春桃她们打听本宫的事,就打断你的腿!”
李星群笑着应下,接过玉梳时,指尖触到梳柄的温润,还带着赵新兰掌心的温度。他靠在廊柱上,看着她转身跑回殿内,门帘晃动间,还能瞥见她对着妆奁急急忙忙挑胭脂的模样
——
春桃捧着个描金漆盒,里面摆着七八块不同色号的胭脂,她却挑来挑去都不满意,最后还是抓起方才那块海棠色的,对着菱花镜轻轻抹在唇上。他攥着那方木盒,指尖终于松了些,心里的乱麻像是被她那句娇嗔捋顺了
——
原来那些复杂的心思,在她面前,都成了多余的牵绊。
廊下的日影又移了半寸,铜铃依旧轻晃。偶尔有宫女提着食盒从宫道上走过,见他站在海棠宫门外,都识趣地低下头快步走开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李星群数着檐角的瓦片,从左数到右,又从右数到左,刚数到第三十片,殿内就传来春桃的声音:“李大人,公主请您进去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推门而入时,最先闻到的便是更浓的合欢花香,混着淡淡的脂粉气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。赵新兰正坐在妆奁前,对着菱花镜最后调整鬓边的珍珠花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