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的寂静是一种不自然的寂静。
像是有人提前将所有声息都锁进深井,只留下夜风与他们的脚步声。
宁凡沿着宫道向前,越往深处走,东宫的灯火越稀薄,最后只剩他袖间晃动的一点暗红光芒。
那是荒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颜色。
尘妤在后方看得清楚,眼底的担忧愈加深刻。
宫内的空气越来越冷。
冷得不像是冬日的温度,而更像是某种被封存的阴意正在逐步靠近。
穿过回廊,东宫书殿巨门在黑暗中悄然立着,如同一座压着千斤秘密的山。
宁凡抬手推门,动作轻,却像是在推开某个沉睡已久的命运节点。
门内香火久歇,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尘味。
尘妤紧随其后,步入书殿。
她的目光落在殿心——
那张空无一物的案台。
只有一盏未完全熄灭的灯,灯芯已燃到尽头,火焰被风一吹,发出濒死般的颤抖。
宁凡静静看着那盏灯,许久未动。
尘妤轻声道:“殿下,是有人故意留下?”
宁凡嗯了一声,眼眸深处却像藏着千层风雪。
“不只是故意留下,”他轻声道,“更是在告诉我——我来得晚了。”
尘妤猛地抬头。
“什么意思?”
宁凡抬手,指尖触到那盏濒灭的灯火。
灯火在他指尖的影子里晃了晃,像是想要挣扎,却最终慢慢熄灭。
殿内彻底暗了。
黑暗落下的瞬间,尘妤心口狠狠一紧:“殿下!”
宁凡的声音从黑暗里轻轻传来,听似平静,实则藏着几分压不住的颤意。
“他们拿走了该不属于东宫的东西。”
尘妤呼吸微滞:“是——”
宁凡接住她的话:“真皇子的线索。”
尘妤看不到他的表情,但听到他声音里那种压低的冷意,她像是能想象到他眼底那道越来越深的裂痕。
“殿下,”她压低声音,“会是谁?东宫如今被软封,附近只有内廷十余路眼线,能悄无声息取走东西的……”
“不会太多。”宁凡道。
他轻轻抬手,袖中荒纹在冷暗中亮起极轻微的一点红光。
尘妤怔住。
她第一次看到荒纹在无光之处发亮。
而宁凡却垂眼,语气低沉得像冰。
“尘妤——”
“我忽然觉得,”轻轻声道,“这东西不是来索命的。”
“它是在催我。”
尘妤后背一寒:“催您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