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如今让人拆去南苑外墙,只留一带竹篱。你登基之后,若再加高一寸,我便于九泉之下责你。”
宁昭闻言,神色一凛,郑重叩首:“儿臣不敢。”
宁凡笑着摆手:“我不是责你。我怕你忘了——帝位非为隔众,而为纳众。”
“君若远人,人必远君。”
——
亭外日光渐盛,霜气散去,几缕暖风拂面。
宁昭看着父皇,忽然问:“父皇可曾后悔那一战?”
宁凡静默。
良久,他缓缓答:“后悔生灵涂炭,不悔破旧立新。”
“若无那火,天下不清;可若无今日之息,火亦不存。”
“你若能守住这息,便不负我。”
宁昭起身,神情郑重:“儿臣谨记。”
宁凡目光中露出一丝怅然与慰意。
他缓缓伸手,拍了拍宁昭的肩:“我老了,天下终究要你来撑。”
宁昭低声:“儿臣愿以此心,继父皇之志。”
宁凡笑意更深:“好,但记住——不是继我之权,而是继我之心。”
“权会尽,心不灭。”
——
他们并肩而立,望着远处御苑深处的一株老槐。
那树历经百年,主干焦黑,却在枯枝间抽出新芽。
宁凡道:“那槐,是先帝时种的。你看,火烧之后,尚能再生。”
“天地如此,人心亦然。”
宁昭凝视良久,轻声道:“儿臣明白了。”
——
风过,竹影婆娑。
宁凡忽道:“我这生,欠了许多人。”
“苏浅浅、尘妤、段震、子清……他们皆为火所炼。”
“你若有一日能立碑,为他们立。碑上不用颂功,只写‘此火曾照世’。”
宁昭应道:“儿臣必不忘。”
——
午时,宫中侍从送来汤药。
宁凡未饮,只闻其香。
“这药味淡了,或许是我舌钝。”
宁昭神情一动,想说什么,却终究按下。
宁凡笑了笑,似乎明白他的心思。
“我知你怕我病重。”
“但此病,不在身,在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