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妃垂首,泪光隐约。她明白,这位曾经那个温顺的皇子,如今早已是以天下为念的帝王。她的每一句话,触到的都是国之命脉。
“臣妾明白了。”
宁凡看她一眼,神情稍缓:“母妃不必忧。朕惩的是罪,不是人。罪尽则人安,人安则世平。”
太妃颔首,声音发颤:“陛下圣明。”
宁凡微微一叹,转身离去。
步出殿门,他的神色又重新沉寂。风从廊下穿过,掀动衣袂,带起淡淡茶香与檀烟。
——
那日之后,清丈江南的命令再度加严。刑部亲自押解涉案族长进京,沿途戒备森严。
京城百姓听闻消息,议论纷纷——
“传说那族光是私田,就抵得上一州之地。”
“皇上真不讲情面啊。”
“讲情面?讲情面怎得盛世?”
言语间,民心渐定。
——
御史台密报再入宫。宁凡展卷,神色淡然。
沈彦上奏:“江南清丈已复秩序,查出隐田七十余万亩,增税银二十五万两,估算岁入将增三成。”
宁凡微微颔首,声音平缓:“沈卿之功,不在金银,而在明白天下谁为法主。”
沈彦拱手:“陛下所立考成,若无此清丈,终是虚纸。臣幸能尽力。”
宁凡笑意极淡:“天下之治,不在一人,而在众心。你们要记住——‘法’不是禁,而是衡。衡能平事,天下乃安。”
——
当夜,暗影阁密报再至。
“江南旧族余党,暗中联络京中旧贵,意欲借‘朝议名义’上奏反对清丈法,倡言‘仁政当宽’。”
宁凡看完,不语。
他缓缓将折卷合上,道:“让他们上。”
“陛下?”苏若雪诧异。
宁凡淡淡笑了笑:“上奏之时,便是他们暴露之日。”
“法非为惩,而为明。让天下看清,何为旧,何为新。”
——
翌日早朝。
天光微亮,殿外钟声三响。
百官齐集,衣袍层叠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未明的紧张。
御史台数名言官上前,呈上联名奏章。
“臣等以为,考成法虽善,但施行过急,必致吏治浮薄。民间怨声渐起,若不稍宽,恐生乱端。陛下,宜慎。”
话音一落,殿中寂静。
宁凡手指敲着龙案,眼神沉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