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,可曾想过,有一日,玄与鹰翔或为一理之国?”
阿沙尔静静望着远处灯火,眼神沉思:“曾以为我来此,是受命探玄;如今方知,是我被理所探。”
他仰头饮尽,酒味辛辣,心底却泛起柔光。
月下,两人并肩而立,影子拉得极长。竹叶在风中摇曳,像历史的篇章,在无声地翻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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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晨,书院开设特别课程——“律议初阶”。苏若雪亲自讲授。她以简明之语阐释“公正”“约束”之义,并取玄朝近年案件为例,讲“法立而不偏,民服而不乱”。
阿沙尔聆听时神情专注,时而低笔记录。课毕,他上前致礼:“先生,贵国之法能正天下,吾愿深学之。”
苏若雪看着他,眼神柔中带刚:“法不正天下,人才能正天下。愿殿下以心修己,以理修国。”
阿沙尔深深一揖,恭声道:“谨记。”
从那日之后,太初书院中出现一幕新景:异国学子与玄朝子弟共习律法、同研算术,分国之心渐消。书院的晨钟暮鼓,似在为一个更广阔的未来奏响序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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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后,宁凡召见苏若雪于御苑。夜色静谧,荷塘映月。
宁凡缓步行于回廊,语声低沉:“太初之学,渐入佳境。然人心未必尽可测。那王子,性中有思,亦有志。”
苏若雪答:“此志若能化为理,将来可为桥梁。”
宁凡略一颔首:“桥梁与刀刃,常只一线之隔。”
他转身望向夜空,月光落在他眉间,如冷铁之光。
“我欲以文明驭天下,须防文明被人驭。此世最险,非刀兵,乃思想之反噬。”
苏若雪静默良久,方轻声道:“若有一日,他回国立志行理,岂非盛事?”
宁凡淡笑:“盛事与祸事,皆从心起。然局既布,不可回。”
两人对视,风掠过水面,荷叶翻卷,微光粼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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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日后,太初书院藏书阁传出消息:鹰翔王子阿沙尔自愿参加“算律比试”,与玄朝学子同台角逐。消息一出,举院轰动。
比试当日,众人云集。阿沙尔面色从容,手执笔,解玄律卷中难题,不惧众目。题为“以理制势,何以令商民皆服法而不乱”。他思索良久,笔下疾书:
“若法从天授,则民惧;若法自民出,则民服。玄法之妙,在于取民心之所安,而不以神畏之。”
全场寂然。监考官宣读后,众生叹服。
苏若雪立于堂外,目光深深望着他,心底轻声道:“他,悟了。”
那日傍晚,宁凡收到书院奏报,长久无言。
他终于轻叹:“道之所行,已入彼国心。”
窗外天色正暮,云霞翻卷如火。宁凡抚案而坐,笔落纸上,写下六字批示:
“太初启篇,可传世。”
殿外金乌将坠,钟声再起。太初书院的风,卷起层层花雨,漫天飞舞。那花瓣似碎玉,似文字,似理之光,飘入每个学子的心间。
从此,玄朝的“理”与鹰翔的“信”,在这一座书院中交织成新的火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