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出了青蛮子山,这里除了一片绿外,再无其他景色。卢龙平每逢岔路,便会走到路旁的每棵树下,他事先在正确的岔路树下留下记号,否则就算在林子里绕上几天恐怕也绕不出去。
他自豪地告诉风玄:
“老弟,你不知道,姐姐管我可严了,严禁我下山,不过她小看了我,她一直认为我一个孩子没能力下山,可我在无数次的失败中早就摸清了下山的岔路,瞒着她下山很多次了。就拿上次她带着向师姐出去求医,一连几天我玩遍三个城,就比她提前一天回来而已。”
半个时辰的功夫,他与风玄说着自己是如何与叶烟澜斗智斗勇,时间又如何把握地精准,直到下山嘴巴兀自不歇。
面对一望无际的荒村野路,风玄犯了愁,毕竟此处离月城百里有余,若是徒步,恐怕不到月城就得活活累死。不过这些事情又岂是卢龙平想不到的,若每次腿儿着去,恐怕自己早没命回来了。
他带着风玄向东走了半里,有一茶棚,茶棚老板一见到他立马迎了上来:
“小公子,您的马喂了半个时辰,恰好可以上路。”
随即便吩咐伙计牵来一匹棕色骏马,卢龙平倒也痛快,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老板,从他伸手摸兜到老板接银,一气呵成,二人之间的交流不存在一点意外性。很显然,老主顾了。
这匹马比寻常的马稍微矮些,看上去并未成年。未成年的马正好配他这个未成年的人,一人一马默契有余。
他上马时马便微微弯下前腿,固定马蹬的绳子可以随意伸缩,只需在马鞍上解开疙瘩,马镫就垂下来迎接自己的小脚,当乘上马后,再将绳子拉紧系扣,也不用怕坐在马背上够不着蹬。
“你还会骑马啊?”
“我是姐姐所有徒弟中唯一一个会骑马的人,当然她并不知道。在她的世界里,孩子尚无骑马的胆量,也没那么小的马,可这匹马似乎就是为我准备的,谁让他遇到我了呢?”
卢龙平伸手将风玄拉到身前,自己用双臂紧紧护住他,生怕他从马背上掉下去。
“走咯!”
他吹出一声长哨,马儿霎时如箭奔射而出。虽是孩子,但他驭马娴熟,丝毫不下于那些驰骋沙场的老骑兵。一个时辰不到,便至月城城门,看来这匹小马还是匹千里马。
月城城门外的茶棚,是他另一处交接地,老板见老客到来想着又有大钱可赚,赶紧丢下还在排队的茶客,笑脸迎来给二人牵马。卢龙平也给了他相同大小的银锭,叮嘱他好生看马。
城内闹市依旧熙攘,风玄见老百姓并未聚在一处,就说明墙头并未张贴什么朝廷命官犯罪处刑的告示,这才稍松一口气。
又拐上几个巷弄,路过家门口,看见开国将军府上白色的十字封条,他忍不住当街嚎啕起来,吓得卢龙平赶紧捂住他嘴,把他拖到一旁。
“早知道你这么触景生情就不让你故地重游了,我带你去个好地方,你肯定喜欢。”
卢龙平带着他一路狂奔,最终来到鸿兆街的“司凌赌坊”。
赌坊共有两层,时下二楼正有人互相躁骂,时不时传来叮咣四五一顿打砸的声音,一块块不知是桌子还是凳子的碎屑从窗口崩出来。
“哥你疯了,我们是孩子,怎么能进赌坊,再说了,你听听里面的打骂声”
这场面对卢龙平来说早已习惯,他出门自游时的开销多是从这赌坊博来的,不过并非亲自去赌。
他很清楚,自己是个孩子,别人难免会瞧不上自己,再遇上达官贵族,见到孩子还会唠叨几句,扯上什么从小不学好之类的说辞。所以他想了个办法,就是雇人。
他是司凌赌坊的红人,专门雇那些输得精光的赌徒,每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鸿兆街头,那些赌徒总是会跪下来求些赌资。他们出力,卢龙平出钱,得了钱一九开,但若输了钱则自己全包,能赚到钱则好,赚不到就当图个乐呵,能有人代自己教训一下这些败家子也算是积德了。
“这么说,你还是在做义举,想让这些赌徒迷途知返?”
风玄听他说来,觉得他也并非玩世不恭,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。
“反正我们碧血神宫的钱,也都是厉任掌门打杀抢掠掳劫来的脏钱,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嘛,不过姐姐是不知道我有钱的,其实这些是我”
他将嘴凑近风玄耳畔,嘘声道:
“偷的,我知道姐姐藏银的箱子在哪,那锁也甚是好开,难不倒我。有的时候,我看这些人输光了钱寻死觅活的,所幸直接给他们几十两银子,但他们必须向天发下重誓,一辈子不准再赌。”
他言至兴处又被风玄夸赞,所幸将老底全部兜出,待实话尽数出口又有些胆怯,唯恐这个乖孩子向叶烟澜告密,便又转乞色道:
“我拿你当兄弟,才告诉你的啊,你可不许去告密,否则我八成要被关一辈子禁闭,到时候就没人来救赎这些沉迷赌博的浪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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