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男人气极,已经被松开的双手突然往怀里一掏。
再抖出来时,手里多出一只布包,同时,一股令人欲呕的奇臭迅速在大堂弥漫开来。
梁自强已经猜到那布袋中是什么了。
瘦男人一扬手,一大包秽物就要向着阮儆承当头浇下。
旁边的保镖再次向前一倾,要去替阮总挡住袭击。然而,也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怎么,那股恶臭令得他到底是迟疑了一刻,不但没继续去挡,反倒还连忙向后退了两步。
似乎是生怕秽物浇到他自己一身。
说时迟那时快,秽物就要把阮儆承从头到尾浇个结实,人群中一道身影突然向前一扑。
那是像一堵墙般的身影,迅速移到了阮儆承的跟前。
双手伸出,棕色的衣服使他看起来像一头憨熊。
他高大结实,几乎把阮儆承挡了个严严实实。
于是,所有的秽物折射出恶毒的恨意之光,大片的淋在了他的头上、脖子、胸口。
这一刻,梁自强只觉得胸膛有什么东西揪了一下。他看到棕熊般的邓招财,被浇得像个遇难者,挡在那里。
有那么一秒,邓招财披着满身的污物抬首望了一眼天花板,竟然像是站在臭水沟中仰望满天星斗。
有一丝难以捉摸的、神圣的东西,在秽臭间一转而逝。
梁自强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臂,却终究站着没动。
“强哥,千万不要说你认识我。”
这句话依然还在他的耳边回响。
所有的人都愣住了。那个瘦男人反应倒是不慢,泼出了秽物,麻利地转身,拔腿就跑,一边跑还一边大骂:
“草尼玛的银棍,畜生!老子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!”
“阮总,我去追他回来……”保镖如梦方醒,连声道。
“你还是躲远点吧,别弄脏你娇贵的身体了!”阮儆承看向保镖的表情有些冷,语气也是同样的冷。
“小伙子,我看你这身保洁服,是咱们宾馆里的清洁工是吧?”再看向邓招财时,阮儆承的目光却和善了许多,“不错,人长得也结实。一直当保洁倒是有点可惜了!”
“我,我这……”邓招财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,“好臭啊,我还以为……我一个扫厕所的,能够忍得了!”
看他这样,阮儆承也不禁笑了一下。闹出这种事,居然还能笑得这么从容,梁自强一旁暗自观察着,觉得这个阮儆承也还真是不简单。
习惯性地拉了拉几乎一点秽物都没有沾到的领带,阮儆承重新抬起头来,高声道:
“顾客就是上帝,刚刚让各位上帝看笑话了,也让大家受惊了!各位都看到了,那小瘪三自知理亏,已经落荒而逃!有位顾客前头说得好,我阮某身正不怕影子斜,这种敲诈勒索的小人,阮某还不放在眼里!
阮某不仅对顾客待如上帝,对自己的员工也一向尊重有加,视如亲人,刚刚小混子说的那些,纯属血口喷人。我阮某可以说,坦坦荡荡,问心无愧!
对了,作为对上帝们刚刚受到惊扰的补偿,今天宾馆的房费,全部打个八折!”
听完这些,梁自强都暗暗要说声佩服了。明明坏事一桩,被他这么一说,反倒变得像是宣讲会外加促销活动一样的。传说中的危机公关高手?
梁自强目视邓招财已经被其他服务人员带去里面,不知是干吗去了。
他也不便继续逗留观看下去,挑着桶默默走出大堂,离开了雪鹭鸶宾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