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丽芝思维严谨得没半点毛病。
然而下一刻,她就从怀里掏出一截编渔网用的绿色尼龙线,一头搭在梁自强的胸口,另一头塞进了她自己的耳朵……
“这又搞什么?”梁自强无语。
“别动,我给你好好听听。要是有内伤,准能听出!”梁丽芝严肃地按住他。
还给他听诊上了!
梁自强一阵好气又好笑,想要翻身推开她的“听诊器”,可是一眼瞥见她的脸上,那格外专注的神情,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担忧……
心中突然地一软,甚至有点隐隐的痛。
他不会忘记,上一世就是在今天,公安直接上门了,不由分说将他拿下,带走。
全家急得像无头苍蝇,而梁丽芝则是在公安的屁股后头,一路追着跑。
追上后,扑过去拖住公安,拼死拼活不让人把哥哥带走。这事直接造成两名公安因公负伤,胳膊被她咬了,咬得还不轻……
念在她的脑子有问题,公安才没有追究。
不久,因为家里那场大变故,母亲一人撑不起家,也养活不了“荔枝”,于是年纪还小的她,就嫁给了残疾人。接下来的一生,自然是过得很苦。
就是这样一个傻妹妹,对他这个哥却是巴心巴肺的好啊!
“怎么样荔枝,检查出什么了没?”
梁自强索性躺着不动,静静地配合着她。
“你等着,还没检查完呢!”
梁丽芝又去掀他的上衣,打算查看肚皮!
还好这时母亲袁秋英走了进来,当场喝斥:
“叫你学织网,你把网绳拿到这里来干什么?还有,你哥是男的,不许乱掀男人的衣服!”
梁自强总算被解救了出来。
一家人坐的坐、蹲的蹲,各人捧着一只大碗,喝杂鱼粥。
昨晚梁自强从潮汐沟拎回的那排地笼网,其中的石头蟹与虾蛄自然是要拿去卖钱,但里头的杂鱼实在不值钱,便被袁秋英一早煲成了粥。
拿起调羹喝了一口,久违的鲜香在口中泛起。虽是最简单的鱼粥,但因食材新鲜,对梁自强来说,是那么亲切又美味。
梁父喝着粥还不忘叮嘱儿子:
“最近村里开会商量修堤,点名要我参加,搞得这两天都出不成海了。你们兄弟三个莫闲着,一会趁着涨潮,都用高脚罾捞虾去。”
听到近两日不用出海,梁自强倒是心里暂时一松。
他甚至暗想,要是村里这个月天天都把父亲抓去开会就好了,一直拖住他不出海,也就不会有沉船那事了……
当然这是不可能的。
一个月不出海,确实不会死在在风浪里,但一定会饿死在家里。
父亲口中的“高脚罾”,却是叫梁自强心里好一阵亲切。
那是非常考验体力与技巧的一种捕鱼手段,就算在鲳旺村,也并不是每一个渔民都玩得转。
说白了,就是脚踩着高跷,在翻涌的潮水中捕捞鱼虾,其难度可想而知,简直就是行走在海面上的杂技了!
梁自强没想到,自己重新开启渔民生涯的第一天,就是以这种既古老又刺激的方式,与大海打交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