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能为力。
人们常说人力有时穷,但他们不知道的是,他们顶礼膜拜的神明,也是一样的。
“好,现在睁开眼试试。”
于是失去臣民,孤身一人的帝王睁开了眼。
他的眼中是一片被风化的荒漠。每一寸都是被时光淹没的繁荣。
看着那样的神情,老人忽地失了语。
他突然站起来,带倒了自己坐着的小板凳,闷头向外走。
和他合作了十多年的副导连忙稳住了骚动的人群,追了出去。
杨副导一出门,就看见小老头蹲在一个疙瘩角里闷声不响地抽着烟。
他走过去,蹲在小老头身旁,也不看他,只是盯着眼前的石板缝,低声问道:“你这是怎么了?也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啊?”
火星明灭,一根烟烧到了梗,老人才哑着嗓子说道:“说实话,看见那个眼神后,我怕他会被这一部戏给毁了。”
“你说说,按周一染那丫头的说法,这小子应该是个积极向上的性子啊?怎么会有那么……”他试图形容一番,却发现一时之间,自己连一个形容词都找不到,只能说,“那么那个的眼神呢?”
这个问题杨副导也回答不出来,但他知道老人的问题绝对不止这一个: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太着急了?”
“着急?”
“我理解你感觉自己捡到了一个宝,那种气质确实是稀少……”
“哪能叫稀少,那根本是没有好嘛!”
“我的意思是,我知道小钟无疑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,”杨副导慢腾腾地说,“但你有没有想过,他还是一个没接触过演戏的新手啊?”
老人沉默了。
“要我说啊,你就应该把他的戏份推后,让他在一旁多看看,然后你多教教他。”副导提醒道,“这才是对他最好的。”
火星明灭,烟头一直烧到了手指,老人手一抖,烟头从他指缝间掉出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他闷声说着。
于是他回去就宣布了先把钟离的戏份延后的决定,刚刚还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了感觉的钟离:“?”
少年帝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。
要让生性严谨负责的岩神还未尝试就承认自己做不好一件事,那是不可能的。
于是整个剧组都见识到了他对演戏的“狂热”。凡是有戏开拍他必到场观摩,一边观摩一边做笔记,旁听导演每一次的讲戏,琢磨演员们的每一分动作,如果有条件还会抓着剧组里的各方人士进行讨教。
鉴于钟离那丰富的学识和谦逊有礼的性格,虽然他还没被导演准许上场拍戏,但也已经成功征服了剧组里上上下下所有人,从导演演员美术妆造,到武指灯光剪辑场务,只除了一位还没露面的编剧。
比如说现在让场务来叫他的就是剧组的武术指导。
这位混迹影视圈数十年,培养出无数弟子,俨然已经成为一方宗师的著名武指,惊讶地发现自己可能打不过面前这个毛还没长齐的未成年。
在和钟离过了几招后,他豪气地免除了钟离砸掉一箱□□的费用,甚至还想把人挖过来和他一起干,被吹胡子瞪眼的闫老爷子一把子拒绝了。
“排队排队!人是我先看上的!我还指望他演戏呐!你们一个二个地挖什么墙脚!”
一旁的美术指导插嘴道:“还不是因为你根本不让人家孩子上场演戏。”
考虑到道具是自己砸的,钟离没事时会帮道具组抢修那批道具,争取早日补上缺漏。而他一参与,道具组的道具师们明显感觉到效率高了许多。
最明显的改变就是,他们不用查资料了。
但道具的造价也莫名其妙高了许多……这个是后话。
“我那是让他先学习!学习懂吗!”
不远处被叫来的钟离一脸麻木地听着他们争吵,他们吵就算了,胡桃还在一旁笑:“不愧是人见人爱的钟离客卿!”
“堂主说笑了。”
钟离长叹一口气。
谁都不知道,其实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剧组多呆。
还是快点完成契约,早日去找那个酒鬼诗人问罪吧……岩神面无表情地想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