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期,张良的老家正掀起一股摇滚热,大批量的打口货被塑料垃圾进口者卖给小贩,再由打口贩子转运到各地销售。
207地道的阿冰哥就在做打口生意,张良以批发价拿货,再单张转卖,从中赚取差价,收益甚微。
“这货来头不正,做了不心慌?卫军哥,你劝劝他,找个正经活又不难。”对炮筒来讲,但凡跟“走私”挂上边的都叫坏事。
“你懂什么?这按塑料废品来卖谁能管得着?等我把进货路子都摸清了自个儿去捞。”靠这二手货源只够勉强吃得上饭,如果像阿冰那样,以废品价回收货物,赚得就多了。
叶卫军当时也没往更远的层次考虑,眼前最大的难关就是维持生活,炮筒一个车行养三口,本钱没扳回来,混口饭吃也不容易,张良卖打口货的窝点就是他租的救难房,屋里横着拉块布帘做隔门,前面吃喝拉撒,后面全是带子,偷偷摸摸不说,生意还不稳定,有时几天下来一盒都卖不出去。
叶卫军当然想安稳地拿固定工资,于是他每天晚上跟张良睡上下铺,白天卯足劲出去找活干,起先他不明白,为啥张良不正正经经找份工作来做,非要跑去卖磁带,等他在市里绕了半个月下来才发现,没学历的退伍兵找工作那叫一个难,他们最擅长的技能就是深入敌营、刺探军情,六年军营生活让他们与社会完全脱节。
也不是没有合适的工作——保安、管场、看大门的。
不过他们连队里有句话叫做:宁当乞丐、不做保安。
管场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流氓在做,叶卫军连想都没想过,看大门的……他拉不下面子,张良就是不想给人看门才大老远跑来N市卖垃圾,其实都好不到哪里去,只不过看大门是为别人看,卖废品是给自己干,相较之下,还是后者自在,虽然没有门面也算是个体经营了,还走在潮流尖端呢,别看张良像个白面书生,骨子里的叛逆劲儿比谁都大。
叶卫军连倒卖打口货都干不了,尤其在知道所谓的打口只不过是国外的垃圾之后,低价高卖在良心上更是过不去,不靠家族关系,想找份踏实又体面的工作确实难如登天。
无头苍蝇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个月之久,直到有一天,李安民带着新认识的朋友到泰兴街吃饭,顺道路过谢记车行时听炮筒提起这件事,她随口说了句:“唉?北京路上不是刚开了家小武馆吗?正在招人呢,怎么不叫油子哥去试试?”
因为这无心的一句话,叶卫军不仅找到了扎根点,更结识了一号神人:毛秃。
毛秃是小武馆的老板,成年顶着个光溜溜的青皮头,据说他曾是少林弟子,十八罗汉手舞得出神入化,同辈中有人靠开武馆发家,他也带着小徒弟空明下海捞鱼,还能顺道弘扬中国传统武术,经过几个月的考察,他发现N市的治安状况差到极点,北京路靠近流氓群聚的207地道,毛秃经常能在附近目睹打架斗殴的现场。
依他考量,比起花架子,市民们大概更愿意学习有实用价值的防身术,所以他最需要的就是像叶卫军这样有实战经验的退伍兵。
应聘时,叶卫军还顺带推荐了张良,可惜武馆只有两个场地,毛秃没有更多的钱再请个教练,连叶卫军的工资都是从他自己嘴里抠出来的,很多行业在起步阶段,老板的生活条件不一定比员工好,更何况毛秃为了开武馆欠了一屁股的钱债和人情债,他得慢慢还。
李安民的新朋友
再回头说说李安民,她只在招待所呆了一个晚上,炮筒办事很有效率,第二天下午她的住处就有了着落,泰兴街中山桥一带有栋六层楼房,顶楼的双人间套房住着个音乐老师,正在找合租的人。
李安民去看了房,也见到了那个音乐老师,她叫苗晴,长得不能说多漂亮,但是举手投足间很有风情,特别有女人味的那种风情。
“房租是每个月三百,你还是学生,交一百就行。”苗晴拨着卷发,把钥匙给她。
李安民打开门一看,房间不大,靠墙放了张上下铺的钢丝床,床对面是单门衣柜,据苗晴说这栋楼是化工厂的员工楼,下面几层楼都是八个人或十个人挤着住,一般不租给外人,她是认识房主才破例住进来。
套房里有独立的厕所和厨房,苗晴还买了电视,一百能住上这么好的条件,李安民觉得值了。
苗晴为人很豪爽,也跟叶卫军一样称呼安民为“小妹”,没住多久,两人就热乎到在一张床上打滚。苗晴有个带架子的电子琴,比普通电子琴要长,暑假期间,她白天就窝在家里睡觉弹琴,晚上出门,直到凌晨才回来。
“苗姐,你晚上究竟都上哪儿去了呢?”李安民对她的夜生活很好奇。
“感兴趣?再等两年就带你去玩。”苗晴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。
“非要两年后?到底是哪儿?”她越是这么吊着不说清楚,李安民就越想追根究底。
“歌舞厅,你现在能去么?”苗晴的主业是小学音乐老师,副业则是在常青藤歌舞厅演出,专门在后场弹琴,卖艺不卖身。
“有什么不能去,还要查身份证呀?”李安民没去过歌舞厅,从名字上听,不就是唱歌跳舞的地方吗?
“你呀,呵呵,不用查,一看就是个胎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