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记得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?”
“去年夏天。”
“快一年了。”他说。
她笑了下,“可我觉得像过了一辈子。”
“顾朝朝,别一副看尽秋水的样子,那不像你。”
“那我应该是怎么样的?”
“明媚、张扬、自信、傲慢。”
“傲慢?贬义词?”
“nOnO,”他摇摇头,嘴角带着一点浅笑,“那是褒义。你天生该是那种走进教室就能让光线偏向你的人,哪怕不说话,别人也能感受到你锋利的存在感。”
顾朝暄笑了笑,抿了口咖啡,他还是一样嘴贫。
“你打算在这儿读多久?”邵沅问。
“姥爷的意思是读完硕士再回去。”
邵沅“哦”了一声,低头搅着杯里的咖啡。
琥珀色的液面泛着一点光,窗外的风掠过巴黎的屋檐,把下午的天吹得更灰。
顾朝暄靠在沙发上,看着那株栀子花,花瓣有点蔫。
或许是久别重逢,她看着邵沅,忽然觉得少年时的日子简单得像一场未完的午睡。
旁边的邵沅唤了她一声,把她从回忆的漩涡里轻轻拽了出来:“顾朝朝,读完书你会回北京发展吗?”
她抬眼,反问:“你呢?”
他笑了笑:“我啊,不知道。”
顾朝暄闻言说不清心里的滋味:“邵沅,你后悔吗?”
“有什么好后悔的,早知道出国是结局,我当初就应该多揍几拳。”他回答得很快。
她没说话,满目心疼。
邵沅受不了她这样,遂说:“别那样看我,我又不是在巴黎过得很差,我爸妈每个月都给我打六位数的钱,我现在还跟在北京一样,很潇洒,很自由。”
“就是偶尔有点无聊。没人喝酒,没人斗嘴,也没人半夜敲我门说要去天台吹风。”
顾朝暄弯了弯唇角,却没笑出声。
邵沅抬眼,望着她。那一瞬间,他的神情比刚才安静多了。
“顾朝朝,你这人啊,什么都好,最大的问题就是情绪太泛滥了。”
“看似硬气,其实心比纸薄。别人皱一下眉,你就想替他解围;别人摔一跤,你要心疼三天。我见过你为了农民工讨薪的事,连夜查资料、跑工地;也见过你为杨淼不顾死活地出头。顾朝朝,要知道有时候共情能力不是一种善良,它是种惩罚。”
顾朝暄翻了个白眼:“嘁,你还说我呢,你也不是?”
两人对视了一眼,几乎同时笑出声来。那笑意里有久违的轻松,也有一点被时光稀释的默契。
咖啡杯轻轻碰在一起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。
以咖啡代酒。
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:明知锋芒会伤人,仍旧忍不住去握那柄刀。
要不然邵沅又怎会因为杨淼的事去打人,明知道那几拳下去就再无回头路;顾朝暄又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案子,和人争得面红耳赤。
邵沅垂着眼,笑得有些无奈:“所以我们才都落得这下场。”
顾朝暄也笑:“可不嘛,谁让我们都不太会‘自保’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