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从卿切了块蛋糕给刘春晓,又给土豆递了一大块,自己却没怎么动,眼神时不时飘向客厅的公文包。
刘春晓知道他心里装着事。
这些天他回来时,衬衫上总沾着烟味,有时半夜还会坐起来翻文件,嘴里低声骂着什么。
她想问,又怕给他添堵,只能默默把温好的牛奶递到他手边。
下午,海婴睡着了,土豆在房间写作业,屋里难得安静。
顾从卿坐在书桌前,摊开稿纸,笔尖悬在纸上,眼底还带着谈判桌上的戾气。
“一群顽固的家伙……”他低声骂了句,想起昨天会议室里英方代表傲慢的嘴脸,还有那些故意刁难的条款,笔尖猛地落下,在纸上划出一道粗重的痕迹。
他写的是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教授在莱辛巴赫瀑布的对决,文字里带着压抑的怒火——教授的阴狠被他写得入木三分,福尔摩斯的决绝更是透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。
写到两人双双坠崖时,他几乎是吼出来的:“让你们拽!让你们得意!全给我下去!”
刘春晓端着水果进来时,正撞见他对着稿纸瞪眼睛,嘴角还挂着没消的戾气。
她放轻脚步走过去,从身后轻轻抱住他:“别跟自己较劲了。”
顾从卿笔锋一顿,侧头看她,眼神慢慢软下来:“就是气不过。
他们处处跟我们找不痛快,我总得找个地方出出气。”
刘春晓看着稿纸上的文字,忍不住笑了:“你这哪是报复,是给自己找乐子呢。”
她指尖拂过“福尔摩斯”几个字,“你也不怕到时候读者上门找你。”
“我还能怕他?”顾从卿得意起来,捏了捏她的脸颊。
海婴在婴儿床里哼唧了一声,顾从卿放下笔,走过去把他抱起来。
小家伙睁开眼睛,对着他咯咯笑,小手抓住他的衣领晃来晃去。
那一刻,所有的谈判、争执、戾气,都被这声笑冲散了。
顾从卿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,心里忽然清明。
莫生气,气坏身体无人替。
“百天快乐,小海婴。”刘春晓轻声说。
顾从卿看着怀里的孩子,又看看身边的人,心里的火气彻底烟消云散。
他想,就算谈判再难,就算那些人再讨厌,只要回家能看见这三张笑脸,就有底气迎难而上。
至于那本带着怒火写出来的书?
就当是给生活加点料吧。
顾从卿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郁气伏案疾书,笔尖在稿纸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急促,仿佛要将心里的波澜尽数倾泻在字里行间。
不过月余,这部新作便已收尾。
他将稿件封装好,第一时间送到了出版社。
送走顾从卿之后,主编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。
起初,他还不时为精妙的推理颔首,可当读到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教授在莱辛巴赫瀑布缠斗,最终双双坠崖的段落时,手中的稿件“啪”地落在桌上。
他瞪圆了眼睛,半晌没回过神,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——那个风靡英伦的侦探,竟然就这么死了?
他猛地抓起稿件,胡乱套上外套,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出版社。
车轮碾过街道的石子路,发出急促的声响,他一路闯了两个红灯,径直把车停在大使馆门口,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