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活人留下的痕迹。
是某人在最后一夜,无法发声,只能划下的回音。
乔磊的眼神沉得像井水,语气低得像从地缝里挤出来:“这是当年日军设的‘人力稳定区’,也叫——矿工囚禁带。”
“那些被强征来的人,不住地面、不进工棚,吃、睡、干活,全在井下,一层到底。”
“他们怕人跑,就搞了一套‘生物工时锁’。”
张芳皱眉:“那是啥?”
乔磊沉声解释:“一种锚链锁具,锁在脚腕、手腕,或腰带上。如果人在规定时间没回到设定位置,井口会自动报警。谁脱逃,谁死。”
他顿了顿,缓缓抬手,指向墙角的一只黑乎乎的油罐炉。炉上,一根烧断的金属夹歪挂着。
“还有一种叫‘油火惩戒法’。”他声音更低了,嗓音有些发哑,“他们会把干煤粉混进机油,烧成粘火,再滴到矿工膝盖和背上。黏着烧,不断火。”
“再不动的,就被赶出链区,贴个‘废体’的标牌。半小时没人来收,任由烂在原地。”
墙边,陈树整个人靠着岩壁,脸色苍白如纸,手指死死攥着装备带。
“……这是矿井?”他的声音干涩,“这他妈是集中营。”
张芳声音很轻:“集中营好歹还有编号有记录……这里,什么都没有。”
王昭低着头,不知什么时候咬住了下唇。她望着那面布满刻痕的墙,像是有什么哽在喉头。
忽然,她走过去,从兜里掏出一张纸,抚平,贴在那段记录“油火惩戒”的墙面上。
纸上,写着一行字:
“历史不可赦,时间不可赦。见证,是我们能做到的最低限度。”
乔伊站到她身旁,望着墙上的一行行划痕,低声补了一句:
“这不是遗址……这是埋了名字的万人坑。”
刘小利红着眼,低声骂了一句:“我们都学过‘南京’,可谁跟我们讲过‘三号井’?”
乔磊站得笔直,汗水沿着脖子往下淌,声音却异常平静清晰:
“当年的事一直没说完,也没人敢说完。”
他的目光越过墙面,像是透进几十年前某个夜晚的隧道深处。
“但你们今天看见了。从现在开始,就是你们的责任。”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。
墙上,一块斑驳的金属牌仍挂着,上头印着一行日文:
“昭和?地下作业第五支队”
乔磊轻声念出:“第五支队——当年专门押送华工劳力,是最狠的那一批。”
他转头望向横厅一角,那是一排用铁栏杆隔开的工位,每格不足一米高,顶低无灯,几乎只能让人蜷着坐进去。
每一个栏杆上,都焊着一个号码。
“13、14、15、16……”
乔伊轻声数着,声音越数越紧。
张芳背对着众人,站在栏外,缓缓道:
“这不是工位。”
“是囚笼。”
墙角的地面上,烧灼痕迹交错成圈。有的是清晰的跪姿印痕,有的像是翻滚时留下的鞋底印,有一圈只剩半道,像是挣扎着爬了两步,就断了。
空气冰冷,却没人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