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之砚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意和她话语中的轻松,多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。
他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自信与光彩,心中也是欣喜。
在暖榻上坐下后,陆逢时问道:“我出城时,陛下召你入宫,说了什么?”
“官家命我继续深查,无论涉及何人。”
陆逢时闻言,神色也认真起来:“看来你给的这份答卷,官家不满意,他是下定决心,要借此事大刀阔斧了?”
“是,”
裴之砚颔首,“赵元仁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卒子,官家要的,是他背后真正执棋之人。”
陆逢时想了想,道:“从你升堂审理赵元仁到现在几日过去了,太后,或者说刘相他们,竟然一点动静业务,倒也沉得住气。”
裴之砚眸子沉了沉:“并非沉得住气,而是在权衡。
“赵元仁罪名确凿,他们若此时贸然出手相救,无异于引火烧身。最好的方式,便是断尾求生。”
他看向陆逢时,目光深邃:“但这‘尾’,如何断,由谁来断,却大有讲究。
“直接灭口赵元仁,显得太过刻意,也容易落下把柄。我猜,他们此刻正在做的,是清理所有有可能与赵元仁产生联系的旁支线索,确保火势不会烧到他们。
“同时,也在等我们下一步的动作。”
“我们在明,他们在暗。”
陆逢时微微蹙眉,“若他们铁了心要弃车保帅,将所有线索都掐断在赵元仁这里,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。”
这都还是好的。
就怕官家那边不满,到时还不知会如何出手。
“未必。”
裴之砚摇头,“官家要的,本就不止一个赵元仁。他们清理得越干净,反而越说明心虚,越能印证官家的猜测。而且……”
他看向陆逢时:“有些痕迹,不是想抹就能抹掉的。
“尤其是那些经手过内堂款项,或是与问题石料最终去向相关的人和事。官家既已明示要我深查,便是给了我动手更多资源的权限。”
说到这,不轻易露面的裴一来了。
“家主,夫人,皇城司查到,这几日刘相府邸的侧门,深夜常有马车悄然出入,去的多是些御史言官的宅邸。而宝慈宫那边的贴心宫女,却去了一趟太医局,询问太后凤体调养之事。”
陆逢时眸光一闪:“示弱?还是施压?”
“应是兼而有之。”
裴之砚语气平静,“太后凤体‘不安’,是在提醒官家,亦是在告诉朝臣,她尚在。而刘相联络言官,无非是想在舆论上造势,将此事定性为‘新党借机倾轧旧臣’,试图将水搅浑,让官家投鼠忌器。”
“看来他们是想用‘拖’字诀,等风头过去,或是等官家自己先露出破绽。”
陆逢时若有所思,“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?赵元仁这边,线索似乎断了。”
“明线是断了,”
裴之砚微微蹙眉,“官家虽示意我可大胆去查,但太史局之人早已撤离永宁坊,线索到此为止。强行追查太史局,无异于质疑官家自身,此路不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