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垒看着那兄弟两个的身影,若有所思。
除欣慰外,是感慨。
少年聪慧甚至狡猾,性格偏执而又果断,这样的人往往会有大问题,可他并没有品行不端。
今日见了他大哥李知儒,郁垒便知道这位书生在少年成长道路上起了多大作用。
那哥俩又臭又硬的性子,真是如出一辙。
李知儒看起来温文尔雅,比方许那直不楞登的粗暴要委婉许多。
然而实际上,那书生骨子里的又臭又硬比少年可能还要烈一些。
一句已死之人不追究死罪,是书生给陛下一个大大的台阶。
可那不是陛下的台阶,是战术上的迂回。
一句活人之罪不该以非死罪而不治之,是将太后推向深渊。
是战术上的直击。
才来殊都的一个小小七品县令,也把自己推到了深渊边缘。
太后当然不会毫无反应,那不是她一个人的荣辱。
当初先帝因为代王不可能继承大统而重用她的家人,导致现在太后母族手握重兵。
这种权力,只要拿起来了就没谁还愿意随随便便放下。
更关键之处在于,当初很多人支持代王继承帝位是因为他身子不好。
他们都打着如意算盘。
陛下这样的人难有大作为,最多算个过度君王。
他们可以在这过度期内,去巴结将来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帝,提前布局。
所以对这位大家都笃定认为的短命帝王,他们从心里没当回事。
以至于皇帝从边军调集精锐替换禁军,又从代王封地精选死士创建轮狱司的时候,他们依然没把皇帝当回事。
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位新帝必然会有的举措,只不过是为了给皇帝自己增加些安全感。
就算是灵胎丹案子刚刚爆发那会儿,也没人觉得皇帝就敢在皇位不稳的时候如此大规模的反击。
这是皇帝对一个人两个人的反击?
绝非如此。
这是皇帝对旧政皇权,对母族势大,对权臣当道,对一切影响他甚至可能推翻他的人发起的反击。
郁垒早早就知道这些,因为他本就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。
那个才从维安县来的小小县令,一上来就敢对着太后开火,显然,也绝非只因他忠直。
当然,忠直是基础,在这基础上,李知儒也聪明。
此时此刻,群臣散去。
李知儒拉着方许到大殿门外,声音很低又有些急促的交代了几句。
“你在轮狱司就好好查案,朝堂上的大事尽量不要参与。”
面对大哥交代,方许只是笑着点头。
他是真开心,也真担忧。
大哥的性子他最了解,他开心之处在于大哥终于扬眉吐气,大哥这样的人就该做大官,正三品算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