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傅士仁之子傅义,今日在江南铁索关上,被八牛床弩首弩射杀!巨弩透体而过,径直将其钉死在关墙之上!”
刘禅闻言,端着水碗的手一时顿在半空:“傅士仁之子?”
关兴颔首:
“臣当时本欲射孙韶将纛!
“未曾想阴差阳错,竟直直射杀此獠!
“陛下,此等叛臣逆子,伏尸首弩之下,岂非天意昭昭?!”关兴言语有种宿命如此的快意,这种阴差阳错,真真比他当面手刃傅士仁之子更加畅快。
帐内诸将闻言,神色亦多是慨叹与快意。
麋芳、潘濬、郝普、傅士仁…这些叛臣乃是大汉之耻,傅义之死,虽不及手刃麋芳、傅士仁解恨,但天意昭昭,足令三军拍手称快。
刘禅沉默片刻,将碗中水一饮而尽,轻轻放下。
…
中军大帐附近,篝火哔剥。
今夜轮休的龙骧司马季八尺,得了天子赐下的御酒,与几名龙骧郎围坐畅饮。
酒过数巡。
季八尺黝黑的脸上已见酒晕。
搂着酒坛,望着跳动的火焰,那双警戒时惯于瞪视所有异动的铜铃大眼,此刻竟少见地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。
“刘桃子那厮…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因酒醉而有些漂浮,“第一次见着陛下时,就大言不惭说,日后要给陛下当个司马。”
旁边的龙骧郎纷纷看过来。
第271章天子亲军,肝脑涂地
季八尺仰头喂了一口酒,吞下,片刻后道:
“那会儿,他每战军功总差俺一点,背军令条规也没俺快…他就跟俺犟,说俺不过运气好。”
季八尺嘿嘿笑了两声,却没什么得意,反而有些发闷:
“后来,在长安城外,他还非跟俺打赌,说定要看看,俺跟他谁先当上司马……”
言及此处,他又猛灌一口酒,酒水顺着糟乱的胡须流下:
“结果,他没当上。
“俺季舒,倒成了陛下钦点的第一个龙骧司马。”
帐内再次安静下来,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,其他龙骧郎沉默着,都想起了那个比他们勇猛,运气却比他们差了一些的袍泽。
“可今日…”季八尺声音低沉下去,盯着地面的眸子深邃。
“今日在江上夺了吴狗大纛的那个家伙,也叫刘桃!陛下当场便升他做了『啸山虎』别部司马,直隶属于陛下麾下!”
他猛地抬头,目光扫过同僚:
“陛下……陛下定是记得咱桃子兄弟的!定然记得!”
见此情状,龙骧郎们虽然沉默,却不再沉闷。
少顷,一个龙骧郎忽然出言:
“俺先前光知道,咱这位陛下记性好,心里装着的人多……可俺还是头一回这么…这么清楚地知道,咱们这位陛下连死了这么久的卒子,都记得这么真……”
“是啊。”另一个龙骧郎接口,声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与荣耀。
“以后咱们要是…要是也没了,陛下定然也能像记得桃子一样,记得咱们吧?!”
季八尺没再接话,只忽地将坛中残酒全部倒入陶碗,而后起身,将酒碗高高举起。
这个身长八尺,在战场上令敌丧胆,在营中令人不敢直视的莽汉,动作庄重得有些笨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