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倓的心像被重锤砸了一下,当即组织人手救援。可塌落的土方足有几丈厚,士兵们用锄头挖、用手刨,整整忙了一个时辰,才把五名士兵的遗体挖出来。他们有的被断木砸中了要害,有的是被土埋住窒息而亡,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泥,眼神里带着没完成任务的遗憾。
帐篷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,士兵们都低着头,没人敢说话。李倓慢慢脱下自己的披风,轻轻盖在最年轻的那名士兵身上——那孩子才十七岁,出发前还跟他说,想等平定叛乱后回家种庄稼。“他们为大唐死的,不能无名无姓地埋在这儿。”李倓声音发沉,对陈忠说,“去砍几棵粗松树,做一块碑,就刻‘无名英雄碑’,立在营外最高的土坡上,我每天亲自去祭拜。”
郭清鸢站在一旁,眼圈红得像浸了血,她用帕子按住眼角,声音带着颤:“殿下放心,这些弟兄的籍贯我都记下来了,战后我亲自去他们家里,抚恤金加倍送过去,绝不会让他们的爹娘寒心。”
入夜后,王石带着剩下的二十五名士兵,背着火油和火把再次钻进地道。这次他们更加谨慎,每挖一步都用粗壮的圆木加固,终于在子时初刻,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谷物翻动声——地道打通了!一名士兵从挖开的洞口探出头,看到满仓堆积如山的粮食,激动地朝下面比了个“成了”的手势。
东门方向,李倓看到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,立刻拔剑高呼:“擂鼓!佯攻开始!”震天的鼓声瞬间划破夜空,靖安军士兵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,推着攻城锤朝城门猛冲,喊杀声震得地都在抖。城上的叛军果然慌了神,安庆绪亲自督战,把大部分兵力都调去了东门,箭雨和热油劈头盖脸地往下砸,火光把半边天都映红了。
粮仓里,王石把火油泼在麻袋堆上,“呼”地一声点燃火把。火焰瞬间窜起丈高,浓烟顺着粮仓的缝隙往外冒,像一条黑色的巨龙。“撤!快撤!”王石大喊着,带头往地道口跑,弟兄们紧随其后,身后的热浪都快把头发烤焦了。
可刚跑到地道中段,身后突然传来“哗哗”的水声,像有无数条水蛇在追。“不好!是叛军在灌水!”王石脸色大变,一脚踹开前面的士兵,“都别回头!拼命跑!晚一步就成水鬼了!”
原来安庆绪也不是草包,他看到东门打得热闹,粮仓方向又冒起浓烟,顿时反应过来——唐军是挖了地道!情急之下,他让人砸开了城边的护城河水闸,冰冷的河水顺着事先挖好的沟渠,全灌进了地道。水流像脱缰的野马,在狭窄的地道里奔涌,很快就追上了最后几名士兵的脚后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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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!伸手!”李倓在地道口拽着一根绳子,看到士兵的脑袋冒出来,立刻伸手去拉。他抓住一名士兵的胳膊,猛地发力将人拽出,泥水溅了他一身。最后一名士兵出来时,河水已经从地道口涌了出来,在地上积成了个小水洼,冻得人一哆嗦。
王石瘫坐在地上,吐了好几口泥水,声音嘶哑:“殿下,粮仓是烧起来了,可地道被淹得死死的,咱们……咱们没法再用了。”李倓望着从地道口不断涌出的河水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粮仓被烧,安庆绪的粮草肯定撑不了多久,可这邺郡城的城墙依旧完好,想一举攻破还是难如登天。他弯腰扶起王石:“辛苦你了,弟兄们都立了大功,先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。”
郭子仪带着亲兵匆匆赶来,看到眼前的景象,先是叹气,随即又笑了:“这安庆绪倒是有几分急智,居然能想到灌水。不过他也撑不了多久了——粮仓一烧,城里的士兵没了粮,用不了几天就得内讧。”
“郭令公说得是。”李倓点了点头,眼神重新亮了起来,“咱们接下来就围而不攻,派靖安军的谍报营守住所有要道,断了他的外援和粮路。用不了十天半月,这邺郡城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。”
陈忠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跑过来,碗沿都冒着白气:“殿下,郭姑娘熬的姜汤,加了红糖,暖得很!这安庆绪也太狡猾了,居然玩水淹七军的把戏,下次咱们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。”
郭清鸢拿着干毛巾走过来,递给李倓:“殿下,先擦擦脸吧。叛军现在粮草短缺,城里的百姓更是没东西吃,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偷偷出城投降。咱们只要守好各个城门,等着他们内乱就行。”
李倓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泥水,望向营外土坡上的无名碑,月光洒在石碑上,泛着冷白的光。他在心里默念:“弟兄们,你们的血不会白流,安庆绪跑不了,这天下的太平,咱们一定能守住。”
夜色渐深,邺郡城上的火光慢慢暗了下去,只剩下零星的火把在城墙上来回晃动,像鬼火似的。李倓站在营门口,甲胄上的泥水已经冻成了冰碴,却丝毫不觉得冷。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,可他心里有底——有郭子仪坐镇,有郭清鸢相助,还有靖安军这些敢打敢拼的弟兄,就算是铜墙铁壁,也总能找到裂缝。
陈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揉着眼睛凑过来:“殿下,天快亮了,回去歇会儿吧。营里有弟兄们守着,出不了岔子。等咱们攻破邺郡,我亲自去给您找最好的馆子,羊肉汤加两倍肉,烧饼管够!”
李倓被他逗笑了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,我等着你的羊肉汤。不过上次你把汤洒在我盔甲上的账,还没跟你算呢。”
回到营帐,李倓铺开地图,烛火在地图上投下跳动的影子。他的手指在邺郡城的四门和周边的要道上一一划过——安庆绪粮草断绝,肯定会想办法向史思明求援,而西门外的官道,就是他唯一的希望。“传我将令,靖安军谍报营立刻进驻西门外的落马坡,严密监视往来行人,一旦发现叛军信使,立刻截获!”
窗外的月光透过帐篷缝隙照进来,刚好落在“樱雪”刀上,刀鞘上的樱花纹路在月光下格外清晰。李倓轻轻抚摸着刀鞘,仿佛能感受到吉备建雄送他此刀时的郑重。“等着吧,”他轻声说,“叛乱很快就会平定,到时候不管是大唐的百姓,还是倭国的友人,都能过上安稳日子。”
此时的邺郡城内,安庆绪正对着空荡荡的粮仓大发雷霆,踢翻了满桌的酒菜。“废物!都是废物!连唐军挖地道都没发现!”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将领嘶吼,“粮草只够撑三天了,立刻派人去史思明那里求援,告诉他,只要他出兵,我愿把魏州让给他!”
他不知道的是,那名带着求援信的信使,刚乔装成百姓走出西门,就被埋伏在落马坡的靖安军谍报员截了下来。信使怀里的密信,很快就送到了李倓的手中。烛火下,李倓展开密信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——史思明与安庆绪本就互相猜忌,这封求援信,恰好是他离间二人的好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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