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25章星火燎原
镇灶里的余烬明明灭灭,映得“刀鱼小灶”的地面像片波光粼粼的湖。巴刀鱼坐在灶膛前,手里攥着块焦炭——是今天从城西菜市场、城南贫民窟、城东养老院、城北孤儿院带回来的。焦炭里的火星还没灭透,一粒一粒,像群睡着的萤火虫。
酸菜汤躺在长椅上,脚翘在灶台上,手里拿着个冷馒头,啃得咔嚓响。“主厨,”她含糊不清地说,“明天去哪儿?”
巴刀鱼没说话,把焦炭放在灶台上。四块焦炭排成一排,火星连成片,像条发光的线。他想起今天在孤儿院,孩子们围在灶台边,眼睛亮得像星星;想起养老院的老人,给老伴的遗像前摆上一碗萝卜汤,嘴里念叨“今天熬得比昨天好”;想起贫民窟的女人,把最后一口粥喂给丈夫,笑着说“明天我去捡更好的菜”;想起菜市场的摊主,把煮烂的“怨气菇”倒进垃圾桶,说“以后只卖干净的菜”。
“哪儿有黑窟窿,咱们就去哪儿。”他说。
酸菜汤把冷馒头塞进嘴里,坐起来:“那明天去城中湖?娃娃鱼说湖底有股黑气,把星火啃了个洞。”
巴刀鱼点头,看向后院。娃娃鱼正蹲在井台边,指尖蘸着井水画星图。井水映着她的脸,苍白得像张纸,可眼睛却亮得吓人。井水里的星图上,城中湖的位置有团墨汁似的黑影,正慢慢往星火里渗。
“湖底有‘怨气菇’,”娃娃鱼头也不抬,“比菜市场的更毒。吃了的人会发疯,跳湖自杀。”
酸菜汤“呸”了声:“这群狗娘养的,又来这套!”
巴刀鱼盯着井水里的黑影,想起今天在孤儿院,横肉男人喝下粥后哭着说“我娘以前也给我熬这种粥”。他知道,这次不一样了。以前是把光捅进黑窟窿,这次得把光沉到湖底。
“明天早上去城中湖,”他说,“得把‘怨气菇’捞上来。”
酸菜汤点头,躺回长椅:“主厨,我明天带铁铲。”
娃娃鱼画完星图,抬头看着天空。夜空里,星星一颗一颗亮起来,像盏盏小灯。她轻声说:“星轨在变。灶底的光,已经成了火种。只要有人愿意点,就能燎原。”
巴刀鱼看着灶台上的焦炭,火星慢慢灭了,可心里的火却烧得更旺。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:“灶底的光,不在多旺,不在多亮。在,有人愿意为你点。”他轻声说:“是啊,只要有人愿意点,火就不会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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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黎明·城中湖**
天刚蒙蒙亮,三人已站在城中湖边。湖水黑得像墨汁,湖面上飘着层雾,看不见对岸。湖边的长椅上,坐着几个发呆的人,眼神发直。巴刀鱼走到湖边,蹲下身,伸手摸了摸湖水。湖水冰凉,带着股甜腥味,像摸了块烂肉。
“怨气,”娃娃鱼蹲在他旁边,指尖蘸着井水画星图,“湖底的‘怨气菇’把湖水染黑了。吃了湖水的人会发疯,跳湖自杀。”
酸菜汤扛着铁铲,骂了句:“真他娘的恶心!”
巴刀鱼站起来,看着湖面。湖面上飘着些东西:有撕碎的纸钱,有带血的指甲,还有些说不清道明的碎渣。他想起今天在菜市场,锅里的“怨气菇”煮出的黑水,也是这样。“得把湖水煮开,”他说,“把毒煮出来。”
酸菜汤愣了下:“煮开?这湖这么大,怎么煮?”
“用灶底的光,”巴刀鱼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块焦炭,“把火种扔进湖里。”
娃娃鱼点头,蘸着井水在焦炭上画了个符。符是透明的,可画完后,焦炭上却泛起层金光,像抹了层蜂蜜。
巴刀鱼把焦炭扔进湖里。焦炭一进水,湖水立刻沸腾起来,冒出黑泡,像口煮沸的墨汁。他拿起长勺,慢慢搅。搅着搅着,湖水里的黑泡里浮出些东西:有撕碎的纸钱,有带血的指甲,还有些说不清道明的碎渣。酸菜汤捂着鼻子,骂了句:“真他娘的恶心!”
“怨气,”娃娃鱼轻声说,“是吃湖水的人心里的怨气,被‘怨气菇’吸走了。”
巴刀鱼搅得更慢了。他想起在废工厂里,那些少年用废铁拼灶时说的话:“只要能烧饭,就不是垃圾。”想起监狱里的老陈,切菜时说的“我恨自己”;想起精神病院的小雨,喝下土豆汤后说的“咸了”;想起战场废墟里的伤兵,喝下白粥后哭着说的“那是我家”。原来灶底的光,从来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,而是这些——是少年的倔强,是囚犯的忏悔,是病人的苏醒,是伤兵的怀念。
湖水渐渐变清,那些碎渣沉到湖底,像层淤泥。巴刀鱼舀起一勺水,递给旁边一个发呆的人:“喝一口。”
那人抬头,眼神还是发直,可还是接过勺子,喝了口。喝完后,他愣了下,突然捂住脸,哭出声来:“我想起来了……我老婆昨天走了……我昨天喝了湖水,忘了给她烧饭……”
巴刀鱼又舀了一勺,递给另一个人。那人喝完,也哭了:“我想起来了……我昨天骂了我儿子,说他没用……可他昨天还给我买了糖葫芦……”
湖水一勺勺递出去,湖边哭声一片。那些被“怨气菇”吃掉的记忆,全回来了。巴刀鱼看着他们,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——原来灶底的光,不仅能暖胃,还能醒心。
突然,湖面上传来阵骚动。几个穿黑袍的人划着船过来,手里拿着刀,脸上蒙着黑布。“谁让你们动这湖水的?”为首的人吼着,刀尖指向巴刀鱼,“这些是‘食魇’大人的贡品!”
巴刀鱼放下长勺,走到湖边。他盯着那些黑袍人,想起井水里的黑影。“你们是食魇教的人?”他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