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天翊手指顿了顿,自言自语般轻声道,“若论查探私隐、收集情报,江湖势力本就比官府眼线更灵活,再加上苏绾卿心思缜密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他忽然停住,抬眼看向赵一,语气恢复了沉稳,“行吧!我知道了,你先下去!记得这段时间要加强馆舍内外的防范,尤其是嫂嫂那边,日夜都要有人盯着,绝不能出半分纰漏!”
他低头扫了眼案上未寄出的密函,又补充道:“还有,你把这封信送到徐府,亲手交给徐首辅,务必看着他拆封,切不可让旁人经手!”
“是!”
赵一赶忙躬身行礼,双手接过密函,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,转身就要退下。
“稍等!”
吴天翊忽然喊住他,指尖在舆图上城外驻军的位置点了点,“你去趟城外军营,把林霄喊来,就说我有要紧事与他商量
!”
赵一心中一凛,知道护送楚端梦母子是当前的大事,不敢怠慢,连忙应道:“卑职明白!这就去请林将军!”
说罢,再次躬身行礼,才快步退出了馆舍,脚步比来时更急,显然是怕耽误了差事。
屋内重新恢复安静,吴天翊拿起苏绾卿送来的
“证据”,心中暗自思忖——
焚天宫这般干脆,固然是因自己提出的利益过于诱人,可苏绾卿这般上心,恐怕也藏着别的心思。
他轻轻勾了勾嘴角,将证据重新收好,目光落向窗外:林霄是燕藩狼骑的主将,做事稳妥,由他来统筹护送事宜,楚端梦母子的安全便多了几分保障!
而徐阶也不是省油的灯!这几次合作下来,从扳倒曹党时的步步试探,到举荐周岳时的审时度势,吴天翊早看清这位老臣的心思
!
看似次次见我,都摆出一副替我这
“年轻后辈”
殚精竭虑的模样!
话里话外不是
“太后心思深,你得防着些”,就是
“藩王们各怀心思,你且收敛锋芒,莫要再在朝堂上太过张扬……”,语气热络得仿佛真把自己当亲侄般提携,可扒开这层热络的皮一看,他哪一步不是打着
“为小皇帝谋权”
的算盘?
表面上是帮自己稳固燕藩在邵明城的立足之地,实则是借自己之手牵制太后外戚、压下其他藩王的气焰,好让小皇帝的皇权少受掣肘,让朝堂权力牢牢攥在皇室掌控之中!
说到底,他嘴里的
“为你好”
全是幌子,凡事只挑对小皇帝、对皇权稳固最有利的路走,半分真心都没有!
要让他真心实意为燕藩出力,单靠那些所谓的利益合作远远不够,必须再添些能攥住他软肋的筹码。
想起自己写给徐阶的信里,特意提了
“魏元基若掌御林军,恐为外戚掣肘皇权……”
的话,吴天翊嘴角微微一扬
——
那封信既是递对策,也是递信号,徐阶那般老谋深算,定然能读懂其中的深意!
他指尖在案上轻轻一顿,正欲唤人来商议拜访太后的细节,却不知此刻邵明城另一端的内阁首辅府中,那封承载着博弈信号的信,已静静摊在徐阶的书房案几上。
此时徐阶身着素色锦袍,鬓边虽染霜华,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。
他捻着信纸边角,目光反复落在
“无人扶我青云志,我自踏雪至山巅。若是命中无此运,孤身亦可登昆仑”